“慕荣尔雅与慕荣俊不同,与尹清扬也不同。他无心权势,不贪恋地位,尤其是他救了飞遥…我对他心里始终抱有一份好感。我从未想过伤害他…”
萧梦离心中不盛唏嘘。尔雅,你如此决然离去,这又何苦…
“梦离,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是一个恋权贪势之人。若想离开,就尽早离开吧…新帝年幼,无力处理朝政,如今朝庭大权落在尹清扬手中。此人心思缜密,阴险毒辣,绝非善主。轩辕王朝落入他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明日离京,我不会再回来。”萧梦离坚定道。
云涛鹤仿佛放下了一块心中大石,长长吐出一口气,“离开最好…离开最好…你与裴沐瞳一样,一个笑傲商海,一个坐拥三军。你们都是尹清扬心头的一根刺,难不保,尹清扬稳固权势之后,会对你们出手…”
“是的,我明白!”
慕荣尔雅不在了…云飞遥不在了…花非雾和宇文敖也不在了…就连裴沐瞳也要离开了…京城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她留恋之事,她也要离开了…
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云涛鹤,萧梦离说:“爹爹,这是天牢的钥匙,是媳妇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你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决定权在你的手中,请您抉择
。”
看着萧梦离手中的钥匙,云涛鹤轻不可察地笑了,“既然敢把钥匙给我,就证明天牢外你已经安排了人,对吗?”
“是的!”萧梦离点头,紧接着补充,“他们只会等到三更。”
“梦离,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更想要另外一样。”
萧梦离怔了怔,“爹爹请说。”
“赐我白绫七尺。”
萧梦离沉默。
然后,极缓极缓地,她从怀中掏出一条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绫,双手捧着递给云涛鹤,声音沉重,“爹爹,我告诉自己,不到最后关心,不要拿出这卷白绫。我一直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梦离,谢谢你!你果真冰雪聪明,知我懂我!”你猜到了我一定不会要钥匙,而会要白绫的,对吗?
萧梦离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爹爹,三思啊…”
云涛鹤接过白绫,疲倦地摆摆手,“梦离,去吧…”
他极缓极缓地转过身,背对着萧梦离,苍老的身影不再挺拔,显得…那么的老态
龙钟呵…
萧梦离沉默,垂下拿着钥匙的手,然后慢慢转过身子,缓步往天牢门口走去。
爹爹,我真的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身后,苍老的身影独立。
出了天牢,走过守候在天牢外的夜倾城身边时,萧梦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云涛鹤死后,你用别人的尸首将他的尸首换出来,我不想他死后还受到其他的侮辱。”
夜倾城看了萧梦离一眼,重重点头。
萧梦离抬头望向漆黑苍穹,长长吐出一口气,眼底写满无限的苍凉与悲凄。
圣历一一九八年三月三十日,轩辕王朝丞相云涛鹤自缢于天牢,享年五十二岁。逍遥侯尹清扬下令将云涛鹤暴尸于正德广场,命数十兵丁连续鞭尸十天泄愤。十天后,无一寸完肤的尸身被仍于京城乱葬岗,任野狗捡食。
溶入黑暗的浊流,在这里,只有昏暗、潮湿、冰冷、血腥、阴森、诡异。没有太阳,就连日月星晨也失去它的光辉;没有生命,存在的只有腐朽的白骨和坑脏的灵魂。
黄土漫漫的开阔地前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黑浊的河水奔涌起一个又一个浪花。河上架着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铁锁桥,由于年久失修,木板尽断,只剩下粗粗的铁锁随
着波涛左摇右晃,摇摇欲坠。桥上一群亡魂并排前行,他们全部面无表情,呆若木鸡。桥头坐着一个长相丑陋满面皱纹的老太婆,每一个上桥的人她都会递上一碗水。水是从河里舀起,漆黑如墨,污浊不堪。桥头还立着一块碑,上书——奈何桥。
那是一个既熟悉,又称不上熟悉的地方——忘川河!
“忘川的河水为什么是黑色的?”
记忆之中,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如此天真地询问过他。
犹记得,当时,他告诉她:“忘川河是用来洗清今生孽债的地方。前生没有做过坏事的人过河,河水的颜色不会改变;生前为恶不善祸害苍生的人趟过河,河水就会被染
黑,而且永远无法洗净。”
“这就是所谓的一颗老鼠屡,搅臭一锅粥吗?”女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摸摸女孩子毛茸茸的头发,他温柔地笑了,“是啊…过了忘川河,饮过忘川水,就会忘记前世今生,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一段未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