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场非常好的梦。
又或者不是梦。
是另一条世界轨迹里的他们。
进入那场梦之前,明危亭正和小先生一起在躺椅里休息。
告别了朋友的邮轮变得安静。月光很亮,夜空晴朗漫天繁星,远处钟楼的指针正不疾不徐地走。明炽靠在他肩上,他们的手交握着。因为夜晚的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所以身旁近在咫尺的温暖就格外明显。
明危亭有些想写日志,但小先生的日志已经写得非常详细,留给他补充的地方十分有限。
而且这时候也更适合什么都不做。
明危亭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两个人都躺得更舒服。
他侧过头,认真看安稳熟睡的明炽。大概是这样注视的时间太久,重新把视线移回夜空的时候,有颗星星忽然亮得炫目。
那是种仿佛钻石似的晶莹璀璨的光。耀眼的亮芒叫人本能闭眼,下一秒钟楼忽然出声,毫无预兆地悠长鸣响。
这时候不是任何一个整点,照理不该有钟声。
明危亭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进入了一场梦。
……
他依然在邮轮上,但已经不在小先生的身边。
起居室的阳台上没有躺椅,桌面上没有贝壳摆件,房间的一角没有手鼓、没有吉他,墙上没有颜色温暖、叫人看了就放松舒适的挂画。
沙发整洁空荡。他们一起坐在街头的小店里,边欣赏风景边编织的那条地中海风格的毯子不见了,也没有那些被随手买回来的手感柔软的抱枕。
书架上的憨态可掬的小木雕都不知所踪,还有那些每到一个地方就收集的明信片和纪念品——小先生的审美和眼力都相当好,总能发现被遗漏的、相当有趣的小东西。
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掌大的弯刀,摊主当赠品塞给了他们,明炽把刀带回去仔细打磨除锈,洗净磨亮后,竟然露出了异常古朴精美的繁复花纹。
那把刀后来被送去找金工做了修复和防锈处理,重新在缺口处嵌上宝石,放在书房里当拆信刀用。寄放在柜台的时候,船上的一位收藏家客人无意间看到,还开出了毫不吝啬的高价……
……因为一切改变都实在太过潜移默化,房间的主人甚至几乎从没来得及意识到,一切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不同。
在重新遇到明炽之前的那些年里,这个房间日复一日都保持着眼前这种整洁和规矩,从没有被贸然打乱过。
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样下去有任何问题,直到每个角落都被一点一点填满,一切都被填上新的颜色。
现在所有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