猃戎使臣抵达启安城给大梁递交国书的第二天,就开始高调地拜访梁朝各朝廷重臣、皇族宗亲,毫不藏着掖着,积极游说梁朝人促成和亲,送礼送得也极大方。
送入梁朝宫中的贡品更是奇珍异宝,让人目不暇接。
苏檀这次的大手笔,活似显摆家产的暴发户,前所未有,让京中百姓津津乐道。
王妡缓缓踱步绕着一座比人还高的血红珊瑚转了一圈,这么大一座珊瑚实在罕见,也不知猃戎是从哪儿搞来的,倒是舍得往梁朝送。
“瞧瞧苏檀上贡的这些东西,尽是些华而不实的。”王妡对沈挚笑说:“这玩意儿赏你了。”
“谢殿下隆恩。”沈挚拱手行礼。
王妡坐下,对新提上来的凌坤殿殿头连治道:“你去私库里,把诸位阁臣的赏赐送去。”
“喏。”连治恭敬行礼,出了凌坤殿,带着两个小内侍往私库去。
皇后没有格外交待对阁臣的赏赐如何,就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猃戎这次马匹牛羊一样没送,送的都是金银珠玉一类,看似大手笔,实则……”沈挚眉头微蹙,看向王妡,“往年入秋,猃戎就会在边境上蠢蠢欲动,待到我朝秋收后就会南侵劫掠,今年边关来报,猃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遣使上贡。”
“偏又上贡得毫无诚意。”王妡道。
大梁朝廷缺的是那些金银珠玉么,猃戎的贡品最有用处的就是良种宝马,牛羊次之,可猃戎这次来别说宝马了,马毛都没有一根。
如此诚意,还妄图求娶大梁公主,苏檀这白日梦发得真美。
“又或者,”王妡微微一笑,“女人嘛,总是喜爱华服美饰的,苏檀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如此。”
梁朝如今由个女人当权,想来在苏檀看来,梁朝气数已尽,他迟早要入主中原。只不过现在是攘外先安内,干掉了维泽尔,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南下,先可以利用梁朝压制维泽尔。
“华服美饰我要,苏檀的性命我也要。”王妡看着沈挚,语气波澜不兴:“饮马猃戎,吾之愿矣。”
沈挚单膝跪下,抱拳:“臣为殿下马前卒,为殿下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王妡走过去握住沈挚的手腕,将他扶起:“你说的,我信。”
沈挚定定看着王妡,移不开目光,想要握住王妡的手,可这里是凌坤殿正殿,他不能由着自己肆意。
王妡拍了拍他的手才放开,说道:“枢密院,近来是越来越不干事了。”
沈挚立刻懂了,王妡要准备收拾枢密院那一团混乱了。
兵部如今虽说已立了起来,可到底荒废日久,根基太浅。何况王妡并非想要兵部一家独大的局面,兵部与枢密院互相制衡,绝对的兵权掌握才王妡自己手里,才是她要达成的局面。
“太常礼院判事、同知枢密院事罗仁。”沈挚立刻给出了一个适合作为突破口的人选。
王妡颔首:“那此事就交由你了,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沈挚欲行礼,但手腕还被王妡握着,他舍不得挣开,就低头道:“臣定不辱使命。”
王妡眼底现出些许笑意,拉着沈挚坐下,说道:“前几日,江宁府送来奏表……”
入秋后各地官员述职,可不是每人都有荣幸入京述职,不能入京者就将一年政绩写成折子递交审官院,有审官院磨勘其一年政绩。
吴桐的折子有两份,一份是送到吏部流内铨的政绩折子,一份是直达王妡案头的奏表,奏表里言及的物流与海利之事让王妡十分重视。
吴桐去了江宁府这两年做了不少事,尤其是在海事这一块的获利,填了不少天灾造成的国库缺口,这么巨大的利益,王妡不可能不心动。除了王妡心动,将此看在眼里的不少人亦蠢蠢欲动。
吴桐如今领着江南东路转运司和江宁府衙两份事,长此以往必然是不行的,吴桐自己也明白,因此特意上表,想求得王妡将她放到沿海的州府去,一来避风头,二来,嗯,搞钱。
【殿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才能发展国家,壮大实力,让邻国宵小闻风丧胆。】——吴桐在奏表里如此写道。她写不好骈文,一般文书都由主簿代写,给王妡的都她自己写,她知道王妡看得懂。
吴桐的奏表写得直白,中心思想围绕着“搞钱”二字,展开说明一二三四条,王妡粗略看过,倒都是可行的办法。
今年的年景依旧不好,熬过今年与明年,大梁将会迎来风调雨顺的几年,粮食丰收,国库充盈,想要做的事情至少在银钱方面不太卡脖子。
在这之前,王妡要做的,是将朝中绝大部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朝廷的许多“老爷”们处处伸手已经伸习惯了,当真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剁爪子。
还是她给人以太仁慈的印象,杀人杀得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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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王皇后在琢磨着杀哪些鸡来警告上蹿下跳的猴子们,常山长公主府里,卧病在床得驸马都尉湛玠就被王皇后派来探病的内侍万开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