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我母亲就捡其他小孩不要的断头铅笔来画,她会削的干干净净的,教我怎样握笔,怎样画线条。后来我上了小学,这些个线条画,是我偷偷用同学的水彩笔画上的颜色,它对我来说是照片,我就想为我母亲穿上一件鲜艳漂亮的衣服,哪怕她在现实中根本穿不到。”
许忍的指尖划过那一张张薄膜,他转过身平躺着,目光沉沉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是因为偷用其他同学的水彩笔被发现,那些小孩开始排挤我,说我是穷人家的小孩,连一盒水彩笔都买不起,毕竟那时候小卖部的水彩笔才几块钱,算不上什么值钱玩意儿。”
“我母亲知道后,就拉着我去人家家里道歉赔不是,人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我母亲的眼光却变了,那时候我就读懂了那种眼神的意思——是可怜。”
“从那之后,我画的照片里就再也没有彩色了,但我还是很执着画照片,因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在那个弱小无力的年纪里,使我母亲在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感受到幸福和快乐。”
许忍笑了一声,笑声中不知是冷淡还是讽刺。
“那样一支笔,我们家就真的是买不起吗?只不过是我父亲用来拴住我母亲随便扯得理由而已。他窝囊了一辈子,所以时时刻刻担心我母亲会离开他,如果我母亲重新拿起画笔,带着我出去谋生路,就再也不会回来任他打骂,他怕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黎栀的指尖颤抖,握着相册本的一角用力到发白。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画了。”
黎栀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强压住鼻尖的酸涩,尾音都在颤抖。
“因为她死了。”
许忍平淡的一句,使得黎栀心尖猛颤。
“从我记事起,她一直都是爱干净漂亮的人,哪怕家里再穷,她的衣服再破也永远是干净的,只要我看着她的样子就能想象出无数个她穿上漂亮衣服的样子。”
许忍合上眼,将眼中情绪遮掩。
“她走的样子不体面,脑脊髓受损导致的全身瘫痪,别说是生活,就连说话都成了困难,时常失禁一身,和她原本体面漂亮的样子再也不一样。后来我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她最后的样子,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那么漂亮,最后却变成了那样。”
“我父亲在判刑的前一天晚上,她因为浑身抽搐挣脱了治疗仪器和心电监测,最后死在了医院里。有人说,是因为那天她听到有人说这属于在家暴的范畴内,即便我父亲被判刑没过几年也会出来,也有人说她是不想拖累我们家,不想再拖累我。”
许忍的喉咙梗住片刻:“不管是哪一种,她都离开了我。”
“不画,是因为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黎栀猛地扑进许忍怀里,额头撞着他的胸口,将他心尖撞得发疼。
许忍睁开眼,眼里沾染上了一抹红。
液体顺着肌肤滑落,打湿了许忍的胸口,一片灼热。
黎栀抽泣着,哭的格外大声。她强忍着抽噎,几乎要哽咽到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