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祥林嫂本就是被逼的,便是她自行要改嫁,难道还有什么错不成?!
【很明显,柳妈认为祥林嫂头上的伤疤是耻辱的标记,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奚落,还怀疑祥林嫂改嫁时的反抗都是装装样子,质疑其对前夫不忠。】
“呵~”
不少人听到这里都气笑了,只道这揣测太过恶意,却也有些明清时期的道学家捋须点头深以为然,言道若当真是贞洁烈女,合该以死明志,而非委身于人再生一子,连头上那疤都成了惺惺作态。
“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岂可担起一座贞节牌坊!”
先前就立牌坊一事单方面与楚棠争论的老学究吹胡子瞪眼振振有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若自己占尽天理。
【还有对她的外貌描写:“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
从面相上来看,这是和祥林嫂同一阶层的底层劳动妇女,只是她的神态并不让人舒服,“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
尖刻、讥讽、不怀好意。】
【她开始自己最重要的游说——你嫁了两个男人,将来到阴司去了,你要属于谁呢?阎罗王为了公平起见只好把你割成两半。】
【这说法当然很荒谬,但是当时的人是深信不疑的。我们可以想见祥林嫂听到这里有多恐惧,活着的时候自己不能做一个平等的奴仆,死后到阴曹地府,竟然还不能做一个完整的鬼!阎罗王的公平竟然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讽刺。皇宫之中,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试图去理解那些人的逻辑:“照这样说,祥林嫂并非自愿改嫁,全是被她婆婆逼迫,真要问罪讨公平,分明就该劈她的婆婆!”
北宋。
苏轼叹息者摇头:“这鬼神,也是个不讲理的啊!”
【祥林嫂被吓到了,于是柳妈接着建议,让祥林嫂去寺庙里捐门槛、赎罪名,以免死后受苦。祥林嫂接受了她的建议,不吃不喝攒了近两年的工资去捐了一条门槛,自以为赎清了罪孽,可没想到当她坦然地去拿福礼时,听到的还是一句急促紧张的“你放着罢,祥林嫂!”
】
四野仿佛安静了一瞬,不必再赘言,众人也能感受到一种荒谬的悲哀。
“这柳妈支的什么昏招?不仅没救人反倒把人给逼死了。”
李白很是不理解。
蜀中。
卓文君拉下脸来:“嫁了两个丈夫就要被劈成两半?哪里来的说法,简直可笑!”
唐朝。
王维的妻子崔氏推了推丈夫神色古怪:“柳妈说的阎罗地府和你平日读的佛经倒相像,佛经里什么时候有这样野蛮的道理了?”
王维闻言摇摇头,眼中透出几缕复杂:“后朝的佛说,我竟看不懂。”
明朝。
冯梦龙沉沉叹息:“一段叙事又接入一个柳妈,横生波澜,似有转机,实为将书中人拉向死地。遥想祥林嫂攒钱之时撑着何种心劲,捐门槛时如何如卸重负,赎罪后如何坦然,在被喝止的那一刻便如何天塌地陷。不动声色,即写一人之心死,鲁迅笔锋,锋利如刀啊!”
他有些感慨,他们作话本,总忍不住在其中插入一番言说,或抒己愤、或劝人心,又敷衍一段团圆,点缀些许光亮,劝慰世人。但鲁迅全然没有这些笔法,他只是冷峻地描绘,恰似解牛的庖丁只将结果呈现,而如何触目惊心,全在观者。
这样的笔法,只让人觉得怕。
【在这之后,祥林嫂仿佛大受打击似的,脸色灰黑、眼睛窈陷、精神不济、胆怯呆滞,最终被鲁家赶了出去,死在祝福之夜。】
【从这里的因果关系来,柳妈要害祥林嫂已经非常明显了,祥林嫂也确实因为她丧失了生的希望。但需要明确的是,柳妈真是的天生坏种不怀好意吗?她是有意要害祥林嫂的吗?】
“不是吗?”
唏嘘义愤的百姓们有些发懵,如果不是柳妈故意说些阴司鬼神的事来吓人,又支了个无效的昏招,祥林嫂怎么会希望破灭而死?事情再明白不过,楚姑娘不会想替她辩白吧!
北宋。
李清照略一思索却是立即明白了楚棠的意思,脸色一瞬间更差了。一旁本还在疑惑的侍女见状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姐,你知道答案了吗?”
李清照轻轻呼出一口气,仰头看着水镜,目光似冷似嘲:“她不是要害她,她是要……帮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