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扶苏都有些恍神:“大秦竟是建造了如此华美的宫殿么?”
“这杜牧写得好像真见过阿房宫似的。”
蒙恬也被这华丽的描绘摄住了,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能刻画得这样华美,如临其境?
另一边,李斯没有参与讨论,他到底精于文墨,恍惚之后立即咂摸过些味来。
先前他与陛下商议起宫殿之事,倒也不曾设施想到如此,这阿房宫写得,是否太豪奢了些?
他偷眼看了一下上首神色不显的君王,寻思着开头那句“蜀山兀,阿房出。”
秦地距蜀地远矣,不寻骊山之木而伐尽蜀山,细品下来可是什么好言语?一瞬间,李斯觉得自己的冷汗又要冒出来了。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
如果说先前一段是在描绘阿房宫楼宇殿阁之盛,这一段就是在描绘其中巨著之人,而又以女子为要。杜牧的文采自是不必多说,众人听着,便像是又在秦王宫中走了一遭,见惯宫娥妃子容态。
这一段的描写声色
()太过华美,直让人浮想联翩。
未央宫。
刘彻张了张嘴,语气颇为神往地感叹道:“秦王宫中美人甚多啊!”
本沉浸在美好文辞中的文武大臣心里陡然一惊。陛下,汉皇重色思倾国警告!
曹魏。
曹植目光湛湛:“状美景如在目前,摹形容恰在眼中,此赋文辞真与阿房宫相得益彰!”
南朝。
江淹庾信各个震惊,如果说苏轼的《赤壁赋》别有诗文风流,见散体之纵横潇洒,杜牧这篇《阿房宫赋》便更似他们常见的骈丽之章,音情朗畅声色大开而又杂以端翔骨气。
他们同样以辞赋著称,可在这篇赋前,他们竟有相形见绌之感。
“唐人诗盛,赋亦盛矣!”
唐朝。
王勃赞叹不已:“有齐梁之风而无齐梁之病,如此辞章,惊为天人。”
“美人歌舞,眩人耳目,宫车日日,巡幸不绝,荒淫享乐之态,可见一斑。”杜甫摇摇头,叹了口气。
“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吗,文中所刺,岂止在秦人?”李商隐闭目,忧心忡忡。
不同于其他王朝大的热闹,咸阳宫中的惊叹讨论之声已渐渐弱了下去。他们就是再迟钝也听出这篇赋里的不对劲了,莫不说阿房宫还未建成,就算建成了也没有杜牧文中这般模样啊!这字字句句夸大其词,倒像是倒像是在声讨什么罪孽似的。
众人恍惚想起楚棠说的“喷得太狠”,心骤然提了起来。
果然——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好家伙!
清亮的声音顿挫有致,朗诵得极为投入,秦宫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眼里明晃晃出现四个大字:图穷匕见。
合着杜牧前面一片铺陈描绘让人目眩神迷,就是为了引出“纷奢”二字!
大殿之上,嬴政的脸已经全然黑了下去,他便说前面听着怎的如此别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咸阳宫中针落可闻,满殿文武早已将头低了下去,根本不敢多动一下。
满室寂静里,嬴政昂首,上前一步,只听楚棠一字一句地念:【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嬴政冷厉的声音不轻不重响在大殿上:“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