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恪知道自己该拿着这份协议,跟她好好谈谈,却迟迟未下定决心。
她在逃避什么呢,又或者说,在怕什么呢。
就像那天晚上在家,她问及以前的事情,听颜云致说完,就没再往下问,就只是勾着她的手,无声地说了一句好。
她这么骄傲干脆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得过且过,甚至会自欺欺人呢。
还是因为太喜欢她了吧。
她怕这短暂的甜蜜时光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泡,一戳就成了幻影。
宁恪趴在床边,目光落到颜云致的手上。
她拿指尖,轻轻触了下她的指尖,又很快收回手。
她就这么静静坐了好久。
久到她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夜深人静,船缓缓行驶着,偶尔随着海浪颠簸一下,宁恪陷入了似真似梦的回忆中。
梦里她还是十七岁,生日后的第二天颜云致没来找她,她心里很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思来想去后决定去找她。
在那场生日宴的最后,特意过来陪她的人似乎累了,戴着生日王冠的女孩找过去,看见她在不太明亮的角落里靠着沙发睡着了。
清丽似兰的侧颜,温隽清致的眉眼。
唇角微微牵起,似含着笑般,温柔而美。
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捏着裙摆,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手心里出了汗,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心上人的渴望。在一阵酸涩混杂甜蜜的心情中,她低下头,在那人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就一下,颜云致没动,她自己却像个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脸颊绯红滚烫,好像亵渎了自己心中的神女。
明明还在自责不该这样,心里却为一阵难以言说的甜蜜占据,她转过身,捂着脸一直傻笑。
她应该不知道吧?
可莫名的,宁恪又盼着她知道。
直到被拦在颜家门外。
宁恪的心才一下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是不是被讨厌了,是不是被嫌恶了,所以才不想见她。
那时候,同性之间的感情还是难以启齿的。
她怎么可以……喜欢女孩子呢。
夏霖声拦住她,她不肯转身就走。
后来是颜爷爷出来,皱着眉厉声说:“我们颜家不欢迎你。阿致不想见你,以后别总来缠着她。”
那晚回了家,宁恪忐忑不安又焦灼,也给颜云致打了几十个电话,她甚至想说对不起那就是个玩笑,想请求她不要当真,但始终没人接通。
再过一天。颜家的车停在楼上,车窗降下,露出颜爷爷铁青的脸。管家叫她下去说话。
骄傲要强的女孩子站在阳台上擦眼泪,她不肯下去,也不想下去。
哗啦一声,水浪拍着船舷。
宁恪被这阵波浪声惊醒,她怔怔坐了好久,才抬起手去擦眼泪。
可眼泪越擦越多,源源不断,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