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姜姮送回了疗养院,薄辰疏又送宁瑟瑟回学校,虽然两人房间是通的,但面上肯定还是要各回各家。
临下车前,宁瑟瑟有点担忧地问:“薄先生,您心情不好吗?”
“没。”
薄辰疏微微抿唇,看她一眼,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的样子。
“……回去赶紧睡觉吧。”
“哦……”
宁瑟瑟不明就里,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薄辰疏坐在车上,望着夜色,好久都没发动车子。
他之前没有过经验,也挺迟钝的,也或许是他一直下意识回避,不愿去想,总之,直到几个小时前,他都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正人君子,但是……
薄辰疏没法接受,他对自己感到不可置信。
宁瑟瑟太小了,真的还很小。
她一时萌动,也可能是因为他的陪伴让当时孤苦无依的她产生了错觉,总之她动心其实没什么,也可以理解。
但他作为二十大几的成年人,怎么能……
薄辰疏闭了闭眼。
就在方才,看到那封信时微妙的心情,和幻想宁瑟瑟不会同意,还想到她曾对自己表达心意而产生的窃喜,就像一把利刃,电光石火间刺进薄辰疏的大脑,照亮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角落,一下让他无从逃避,必须去正视自己。
他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光风霁月。
男人以往冷沉而笃定的面容,此时在夜色笼罩下,显出几分茫然和自厌,他深邃的眉眼紧蹙,削薄的唇紧抿。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算有这个心思也算了,为什么非要让他察觉到呢,他现在还怎么面对宁瑟瑟?他简直无颜面对。
薄辰疏很清楚,他和宁瑟瑟的关系一直是不太对等的。
他向宁瑟瑟提供帮助,给她依靠,带她脱离泥潭,她对他动心很正常。
但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宁瑟瑟的心动很可能只是来源于他提供的帮助和依靠,而非真正的喜欢。
如果他同意了宁瑟瑟的要求,和她改变关系,那么他是不是等同于利用以往提供的帮助,在她心灵弱势的时候占据机会,而趁人之危了呢?
他帮她只是因为想帮她,想看她快快乐乐成长,并没有希望任何回馈。
更别提,薄辰疏其实一直不敢开始一段亲密关系。
不只是和人,和物也一样,他的房间那么空荡,一方面是习惯,另一方面是不想有很爱好的某一样物品。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应该抛却一切会影响他心神的东西,他也不想失去,如果最后会失去,那么一开始就不要拥有、不要得到比较好。
他差不多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一个人,不想让任何亲密关系来改变他的生活状态。
虽然宁瑟瑟可能已经改变了他……但那不一样,那不是实质的改变,可能以后她上大学走了,可能以后她长大了和他渐渐没有现在这么亲近了,到时候一切还能恢复原状。
可是一旦关系变化,那他必须负起责任,以维持长久为目标,他得改换心态,真正地去改变。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汇聚成一个结论——
就算他猛然察觉了深埋在心的悸动,也必须拒绝宁瑟瑟。
他们太不合适了,薄辰疏简直无法想象他们要怎么改变关系。
薄辰疏解开西服扣子,扯了下领带,深深出了一口气。
驱车回家后,他没有回复宁瑟瑟的晚安信息,决定先让自己冷却一下。
洗完澡出来时,他看到客厅的电玩和手柄,又看到房间内的书桌和椅子、拓宽的窗户、轻薄的纱制窗帘、淡绿色的墙纸,和浅黄色的毛绒地毯。
他顿时就想叫宁瑟瑟撤销,恢复原状。
可是想到她大概已经睡了,最终,他只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但是一直到凌晨两点过,薄辰疏闭着眼睛,心跳的声音一直如雷般响在耳旁,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