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四也露出羡慕表情来,“你两别傻站着了,给孩子收拾收拾东西。虽然不是亲生的,你们到底养了那么多年,以后发达了还不想着你们?”
姜贝妮的眼泪一下掉下来,她紧紧抓着青川的手,抓得他都觉得疼。
说到这个地步,这件事就是定局了。
青川也是这么想的。
事情已成定局,与其坐那发呆,不如好好琢磨琢磨。
胳膊拧不过大腿,走是肯定要走的。与其伤心,不如用剩下的时间给何家人准备准备。青川首先拿出他从海边捡来的龙涎香,这么大一块的龙涎香,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若是直接留下,不说能不能卖给识货的,就算能,人家也未必照着市价给。不如给了这宫里来的人,他们懂龙涎香的好处,一部分换成钱给何家,另一部分换成人情,多少庇护一下这个乡下人家。
青川便找了何栓子,把东西交给他。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不相信,没想到青川一说他们就相信了,还不肯留下这龙涎香,非要他带到京城里去。
“乡下有吃有喝,怕什么?你一个人去了那里,总得有点钱傍身,我们没本事,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哪里还能拿这个?”死活不肯要。
青川这个人吧,吃软不吃硬,何家人越好,他就越想留下什么。何家人不肯受这个,回头他自己给那个公公。那个文人瞧着是本地的,不知道什么来头,或许可以托他照顾一二?
除了这个,青川还做了一件事。他家的厨房藏着一坛黄酒,放了三年多没有开封,青川偷偷给换了,换成自己酿制的黄酒,有养身祛病的效果,但吃起来也就是比普通黄酒好喝一点。
他还趁着有时间,在房子里设了祈福祈平安的阵。
小妹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来找他玩。三郎神情复杂,虽然知道弟弟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和亲生的是一样的,没想到现在就得离开了。
姜贝妮一边哭一边给他收拾东西,衣服被褥零零散散的也有一箱子。她还在青川的衣服里缝了几个碎银子和铜板。
“去了外头可别淘气了,好好听话,多做事,手脚勤快点。”
何栓子在一旁叹气,“说什么呢?又不是出去给人做学徒。人家还能苦着孩子?以后咱六郎能吃大白米,吃肉,穿好衣裳,你该高兴啊。”
“那是钱的事儿吗?”姜贝妮像是被夺走了猫仔的母猫一样凶狠。
“娘,以后我还回来看您。”
青川说完,全家都跟着哭了。
第二日,高公公带着人,坐着马车来接人。村里难得来人,还是坐了漂亮马车来的,大家都来看西洋景。他们离得远远的,看着何家人把青川送到车上,还有一个箱子。
“哥,你记得和我写信。”青川拉着三郎的衣袖。
“好,哥哥不会忘记的。”三郎红着眼睛道。
高公公等两人说完了,把人接过来,就有那个拿扇子的文人走过来,递给青川的爹娘一个袋子,袋子坠坠的,看形状像是银子,分量还不轻。
“这……”何栓子看着儿子的‘卖身银子’,没那脸皮去拿。
“应该的,到底养了这么多年。也叫你们安心,孩子在他亲人那边也会好好的。”
高公公说着就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青川也看不到外面,倒是能听清楚外头乡亲们的议论声音,像是一群鸭子压低了嗓子吵架,不知道怎么的,哪怕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还是忍不住的惆怅起来。
走过几辈子,这是青川有记忆的情况下第二次做孩子,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正常家庭的父母亲给与的关爱,难免有些贪恋了。
明明是个成年人,倒是越活越幼稚,像个真的孩子那样任性起来。
也好,趁着这次离开的机会,理一理自己的状态,真活成个孩子可不行。
老太监看出了他的低落,用着刚学的本地话别扭地说道:“你放心,到了那边,也有亲人呢。”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村子,青川掀开窗户远远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荒草遍布的村口露出的那一角围墙。马车摇摇晃晃走着,留下两道车辙,车辙的尽头淹没在荒草丛中。
青川原以为走陆路,没想到是走水路,偏偏这新鲜出炉的临时监护人是个地道旱鸭子,坐了多久的船,就晕了多久的水,稍微有点浪头,他就像是要死一样的抱着痰盂吐。
青川想着对方这一路还挺照顾自己,从箱子里找了一包乌梅来,让船上的厨师熬了一碗乌梅汤。
乌梅的制作用的是小余同志的家传配方,不但味道好,止吐的效果也特别好,高公公喝了一碗就活过来了,剩下酸不溜丢的乌梅直接当零食一样生啃。
他满血复活后就走出船舱,领着青川到处的溜达,一边教他官话。
这船不像是青川之前见过的渡船那么小,光是房间就有好几间。但是这就是一艘船,闲逛个半日也就走完了,高公公多数时候都在教他官话,偶尔也说一点京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