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瞧着江雪梅的松弛模样,感到更奇怪。
她说:“妈妈,爸爸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江雪梅说:“是啊。”
白妤:“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奶奶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他有没有觉得抱歉呢?”
艳阳下,江雪梅蹲在院子里捡啤酒瓶盖儿,听到白妤的问题,她神色明显一顿。
站起来时眼前黑了两下,她勉强撑住,等视线恢复清明后,她转过身笑着对白妤说:“都过去了,只要以后好就行。”
白妤:“那对奶奶呢?你也不再讨厌了吗?”
江雪梅还是类似的话:“人死了,就过去了,只要以后好就行。”
白妤不说话了,把心里的不解和不开心都发泄在扫帚上。
她不理解为什么江雪梅能将过往那么多痛苦的日子轻飘飘地带过,原谅真有那么容易吗?
那些狰狞委屈的瞬间,每次回想起来明明都清晰地让人心悸。
以后?
以后身为父亲的白袁,身为丈夫的白袁会履行他的职责吗?
白妤说不清自己对白袁的感受。
偶尔埋怨偶尔想靠近。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白袁终于不再在外吃饭,江雪梅做了好几个菜。
白妤从未见过江雪梅做这么多菜。
江雪梅似乎懂她的疑惑,她眉开眼笑道:“快过年了,到时候妈妈会做得更多。你有什么想吃的和妈妈说,妈妈去买,今年还给你买烟花好不好?昨晚,你爸还说年后还有一笔钱要打来,到时候我带你去买新的自行车新的衣服好不好?”
白妤懂了。
之前白袁寄回来的钱都攥在范米手里,现在范米走了,钱自然而然回到了他们手里,还有白袁在外工作赚到的钱。
白袁一筷鱼肚肉一口白酒,吃得很舒坦。
他挥了挥筷子,说:“想买什么就买吧,你一个女孩子总穿这些也不好看,别人要说我们的,挺没面子的。”
白妤扒着饭,半响才憋出一个好字。
喝了几口酒,白袁有点上头了,手指乱舞着说道:“你要什么,尽管和爸爸说,爸爸都能给你买。等你穿新衣服,别人问起你,呐,你可以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爸买的,我爸在外做大生意的。”
白妤忽然觉得这一桌菜都不香了,她朝江雪梅投去目光。
江雪梅装作没听到这些话似的,笑着给白妤夹菜,说:“多吃点。我不能忘了,我还要给你买牛奶,他们说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牛奶好。”
四四方方的木头桌上堆满了菜,一盏灯照下,热气直冒。家里的门窗紧闭着,温热的气流与屋外刺骨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舒适的温室与盛大的晚餐却比不上曾经一个寻常夜晚。
吃完饭,白妤恹恹地回到房间。
上初中后白妤和江雪梅分开睡了,这间最大的卧室留给了白妤。
现在江雪梅和白袁睡在隔壁的一个小卧室。
白妤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她听到他们两个先后在楼下梳洗完,挨个上楼了。
砰砰两声,是白袁开门关门进房间了。
但还有由远及近的轻轻的脚步声,果然,下一秒,白妤的房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