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树刚将一批异化的异兽异植送到建木构成了特殊空间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负责看管的异植中,雕棠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眼中的阴翳在逐渐消失,如蛛网一般分布在皮肤上的灰色也在淡去,他整棵树好像清醒了过来。“琅树?”雕棠眨眨眼,眼中的疯狂开始被迷茫所取代,“你为什么要捆着我?”琅树:“??!”他温润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你清醒了?”“我一直都清醒着呀。”雕棠说,“你这话说的好奇怪。”琅树没有第一时间解除对雕棠的束缚,他问:“你现在能沟通建木吗?”异常的草木精神状态混乱,是无法与建木沟通的。雕棠微微闭眼,他身上漾起特殊的波动,那是与建木沟通的特征。见雕棠能自如地沟通建木,琅树松了一口气:“清醒了就好。”他用灵力给雕棠解除束缚,又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棵从这种怪病中清醒过来的树。”“怪病?”雕棠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眉拧起来,“琅树,这可不是怪病,是天赐的机遇。”雕棠的眼瞳黑白分明,却带着种奇异的狂热:“只有被机遇选中的异兽异植,才有资格在灾劫中活下来。”琅树:“?”他觉得雕棠现在的情况像极了玉川讲的未来故事里的传销洗脑———虽然不知道给雕棠洗脑的对象是谁。琅树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雕棠还是放早了:“我觉得你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雕棠的语气认真极了,他盯着琅树的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你没被选中,你不会懂的。”“如果你想让更多的朋友都在灾劫之中活下来,你就应该想办法让他们寻找这种天赐的机遇。”雕棠说,“建木救不了我们。”琅树越发确信雕棠脑子出了问题。他一边思考着要怎么悄无声息地二次启动束缚阵法捕捉雕棠,一边聊着天拖延着时间:“如果是天赐的机遇,那你之前为什么看起来疯疯癫癫,还会无差别攻击?”“机遇需要融合,我成功了,异状自然消退。”雕棠哼笑道,“我知道你想阻拦我,可你拦不住———”琅树忽然感觉心口一痛,他低下头,雕棠的手化作锋利的枝叶穿透了他的心脏,那枝叶吸收着他的鲜血,剧痛伴随着虚弱感,让琅树眼前发黑。“你话太多,好烦啊。”雕棠的枝叶在琅树的心口翻搅,于是伤口越扩越大,渐渐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空洞,喷出来的血溅在雕棠脸上,他眼中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兴奋,“我听着不高兴,杀了你,就算你向我道歉了!”浸满了鲜血的枝叶越发肆无忌惮,它在血肉之间穿行着,琅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他再也维持不了人的形态,落在地上后化作一棵枯萎的树,树上有个巨大的、发黑的洞。雕棠毫不在意地踩着琅树的残骸,将由琅树看管着的异兽异植们统统从阵法里放出来,在满地的鲜血中,他慢悠悠地离开了。凤凰他们觉得先生最近变得好奇怪,先是早出晚归老是见不到人影,后面又突然不断加固小院附近的阵法,还不许他们出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凤凰倒吊在爬山虎藤架下,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它流光溢彩的羽毛上,“好久没有前辈过来串门了。”白泽依旧没醒,四只幼崽被迫变成了三只,麒麟瘫在凳子上,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就我们现在的水平,出去也只能是添乱,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麒麟说的对。”苍龙正在观察爬山虎的叶子,仿佛那叶子里蕴藏着什么秘密似的,“我们只会给先生增添负担。”“我就是随口一问———”凤凰无语,“可没想要偷偷跑出去。”先生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它可没有捣乱的心思。三只幼崽齐齐叹了口气,先生早出晚归的第n天,想他。或许是它们的思念太强烈,耳朵最好使的麒麟忽然听到敲门声,它支愣起小蹄子,哒哒哒跑到门边,门边有个特殊的阵法,他们在门里可以见到门外敲门的人。“哇!”阵法启动后,麒麟欢快道,“先生你回来啦!”它刚准备开门,苍龙一爪子揪住了它的尾巴:“先等等。”“先生回家很少敲门。”苍龙使劲将麒麟往后拖,“我觉得不对劲。”“有时候要制造什么惊喜时,先生也会敲门的。”凤凰用翅膀尖抚过头顶长起来的羽冠,“但这段时间先生忙成这样,应该没空准备什么惊喜吧?”被熟悉的脸庞冲昏头脑的麒麟默默地后退几步:“恶作剧?”苍龙摇头:“不像。”他们认识的其他异兽异植也是来去匆匆,大家好像都很忙,问题明显没有得到解决,可没谁有心思玩闹。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凤凰压低了声音,“反正院子外一大堆隐藏阵法,我们悄悄地将他抓了!”除了完成作业外闲得快长毛的三只幼崽胆大包天一拍即合,麒麟清清嗓子:“先生你忘了吗?门口的阵法坏了呀,我给你开后门进来吧!”门外顶着玉川模样的来者根本就没将这三只天真的幼崽放在眼里,自然也不疑有诈,听着阵法传过来的、幼崽傻乎乎的声音,他极力模仿出一个温和的笑:“先生最近太忙了,不小心忘记了。”“哎嘿~”麒麟蹭蹭蹄子上的土,得意道,“竟然敢看不起我们,这下翻车了吧?”“你说你冒充谁不好,非得冒充先生。”凤凰指指点点,“真货假货我们还认不出来吗?”“先生不是那么好模仿的。”苍龙轻声补上一刀,“你学的一点都不像。”玉川有时没事就在小院外布置各种各样的阵法,一是为了保护它们的安全,二是为了对它们进行锻炼,白泽还醒着的时候,四只幼崽常常被这些阵法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乱窜,一年又一年下来,它们不仅了解了这些阵法,也学会了熟练地使用。被坑进阵法陷阱的冒牌货终于露出了真容,但三只幼崽面面相觑都觉得陌生———这棵树绝对没有来过他们家。“我明白了!”麒麟一扬蹄子,“这就和故事里说的一样,反派要绑架主角的软肋来威胁主角,只是我们这些软肋太聪明了,所以我们打败了反派,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少跟着白泽沉迷故事不可自拔。”苍龙很想堵住他的嘴,“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我觉得麒麟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凤凰摆出一副思考的深沉脸,“要不我们摇人吧!”它也通过听故事,学了很多与未来有关的炫酷词语呢!接到凤凰传讯的时候,玉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先是直面了龙血树那边的糟糕情况,回到建木附近时又得知琅树离开的噩耗,晴天霹雳之际凤凰恰巧传来消息,玉川几乎瞬间就向最坏的方向去想了。未读传讯之前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但传讯点开,凤凰的活力满满的声音冒出来时,他不安的心终于稳定下来,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捋清了凤凰传讯所说的内容———它们用自己做诱饵,逮住了一棵奇奇怪怪的树。凤凰的传讯是外放的,玉川周围的树都听见了,综合着凤凰的描述,它们逮住的那棵树应该是从龙血树那里走脱的棪木。琅树出事后他们忍着悲痛想办法还原了当时发生的一切,观看回溯的树有与雕棠相熟的,难以置信术法里所呈现出的雕棠会是本人———雕棠性格文静,甚至有些腼腆,怎么可能会这样残杀同族?而回溯术法里雕棠同棪木一样提到了“天赐的机遇”,又说“只有被机遇选中的异兽异植,才有资格在灾劫中活下来”,这些出现异常的草木与异兽,仿佛都拥有着同一个秘密。现下玉川家的幼崽们逮住了绝对知情的棪木,这或许就是突破口。他们去见了棪木。如果单看外表,棪木正常到了极点,很难相信他之前袭击过龙血树,又心怀叵测地找到玉川居住的地方,想骗留守的幼崽开门。三珠树和琅树的关系一向好,得知琅树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三珠树的眼圈都是赤红的,他冲上去揪住棪木的衣领:“说!天赐的机遇到底是什么!”“你不正在经历吗?”或许是他赤红的眼圈与有些狰狞的神情让棪木误会了什么,“前段时间的梦里,一切不都已经告知你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狂热:“那可是预知梦!”棪木似乎视异变为无上荣耀,不用他们过多逼问,他就自己讲了出来:“因为我们诞生于天地间,生死荣枯消耗的灵力太多,天道难以为继所以要毁掉我们———你们难道没有做这样的梦?!”“你们不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吧”他一一环视在场的草木,发出古怪的笑声,“我们启灵生智,用原型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化形了?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他掰开三珠树的手:“告诉你们,我们变幻出来的这种形态叫作‘人’,也是继我们之后,天道再次选中的种族!”“异植也好,异兽也罢,我们的成长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匮乏,为了自救,天道决定毁灭我们这些对天地负担越来越大的生灵,重新制造一个新种族,我们的化形,就是天道的一场实验!”棪木癫狂地笑起来:“我们会越来越虚弱,新生的草木再难诞生出意识,活下来的生灵都会成为新种族繁盛的养料———凭什么啊!凭什么啊!”“既然冥冥之中的生机以预知梦的形式告知我们,那我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他的声音极具煽动力,“我们也能化形,我们的生命比‘人’更长久,凭什么不能是我们将他们取而代之?”三珠树站在棪木的对面,他咬着牙:“灵气匮乏带来的衰退无法避免,新种族的诞生是天地间的自我调节,眼下的局面与他们无关!”“我只是想求活,我又有什么错?”棪木冷笑,“你们想死,我可不想!”他往后退了几步,目光锁定了沉默着的玉川,宛如毒蛇:“你的天赋就是天道的一盘棋,你就是天道的走狗!你讲述未来的东西,引得大家对未来、对新种族充满了向往,所以预知梦出现时他们抛之脑后漠不关心,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特殊,年纪轻轻就会化形,却不知怎么沟通建木,对过去懵懵懂懂对未来却知之甚深———”“够了。”扶桑忽然打断了棪木的话,她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冷,“是你自己被梦境动摇生了心障,和玉川有什么关系!”“你想要对新种族取而代之,就没有想过这或许也是灾劫的一部分?!”“不、可、能!”棪木一字一句,“预知梦是唯一的生机,你们不相信自然没有机遇!”“所有阻拦我的人都是敌人。”棪木说,“我会将你们都杀光,我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