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乌飞兔走。四只小幼崽都在健康而茁壮地成长着,现在已经不能叫它们小幼崽了———哪怕是体型最娇小的凤凰,昂起头来也能到玉川的肩膀,凤凰之前只有手指长的尾巴现在华丽无比,在阳光下的光泽比绸缎都柔滑。凤凰特别宝贝它的大尾巴,除了玉川还能随便摸摸以外,其他的小伙伴随便碰一下凤凰都会不爽,要是薅一把或者不小心踩一脚百分百上演一场“世纪大战”。白泽的体型有豹子大小,雪白的皮毛下全是肌肉,麒麟的体型即使比狮子大一圈,切磋起来时还是会被白泽几爪掀翻,输得干脆利落。玉川最后养的苍龙一开始因为瘦小,切磋之时每每被其他幼崽压着打,麒麟也因为它直接摆脱了战力垫底的命运,但好景不长,麒麟还没因为自己的武力排名有所上升这事得瑟多久,被玉川认真养到长肉的苍龙就开始变得难以对付了———它确实打不过其他幼崽,但它总有种不服输的韧劲与狠劲。在其他幼崽梳毛毛晒太阳跑酷时,瘦小的苍龙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它的眼睛像两块无暇的宝石,宝石里封着不服输的焰火。玉川一贯是纵着幼崽的,除非走了歪路,不然他不会强行去掰折他们的性子,见苍龙刻苦,他只是和它谈了谈心,确定它的不安与心结都来源于实力太差后,玉川为苍龙量身定制了一套训练方案———幼崽想进步是好事,只要不伤害到自己,他不应该阻挡。于是苍龙愈发卷起来。另外三只幼崽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麒麟懵逼地败在苍龙手中后,凤凰和白泽才感觉到了危机————苍龙在挑衅它作为老大的位置!凤凰和白泽紧随其后开卷,卷得一向只喜欢躺平的麒麟被迫垫底得更厉害。“这都卷成麻花了吧?”上门拜访的琅树和沙棠树曾有幸见过幼崽内卷这一幕,瞬间便对异兽幼崽残酷的成长环境起了敬畏之心,如果这一套要在异植里推行,还不如放弃化形。———吃着玉川研究出的香酥小麻花的琅树与沙棠树如此点评道。常来玉川他们这边串门的异兽异植们基本都见到过这一幕,偶有几株受到启发,将一些不太好管教的幼苗幼崽送到玉川这里“做客”,并对四只幼崽使出“贿赂大法”,款待得被送来幼苗幼崽们哭爹喊娘,效果堪称拔群。于是凤凰和白泽收的小弟更多了。麒麟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咸鱼性格,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苍龙相虽然这些年活泼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幼崽它几乎算沉默寡言,对着不熟悉的人,通常十个问题蹦不出三个字来。面对这样的情况,白泽纳闷得不行,总觉得苍龙好像长着长着从一个极端发展到了另一个极端———从怯懦自卑到冷面酷哥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仗着自己的武力值是四只幼崽里最高的,白泽闲得爪贱又去撩拨“龙须”,在苍龙结束今天的训练后,它偷袭将其制服,雪白的大尾巴像扫帚似的斩断一大片青草,空气中植物的味道陡然浓郁起来。“嘿嘿嘿不许动———”白泽柔软的大爪子按在苍龙的龙角上,像个恶霸似的得意洋洋,“你,给小爷笑一个!”这些年来先生讲了不少故事,以至于白泽偶尔会沉迷于“角色扮演”,凤凰心情好时会陪它玩这个游戏,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麒麟作陪,白泽最爱扮演危难之时拯救他人于水火的大英雄,但有时心血来潮,也会扮演一些反派角色,比如现在———“把你的爪子松开。”苍龙青色的眼睛看着它,被踩着角按在地上,让它想起了很久远的过去里一些不好的记忆,即使它清楚地知道白泽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连威慑用的爪尖都没有弹出来,纯粹只是犯贱,“别让我说第二遍。”要是像凤凰一样和它针锋相对地开演或是像麒麟一样顺势接剧情,白泽早就松爪子了,但苍龙这根本不配合的态度让白泽分外不爽———它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怎么了,不仅浑身上下不舒服,还看已经相处了很久的苍龙不顺眼,这种情绪甚至一天比一天剧烈。同伴之间不能互相伤害,先生很早之前就教过他们,白泽虽然不知道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源于何处,但它并不准备听之任之,而是想以打闹的方式来试探原因。“性子还挺辣。”近距离看苍龙,白泽磨了磨牙,那种不爽又不顺眼的感觉再次出现了,烦躁到它想给苍龙两爪子,“不笑就想走,没门!”白泽蓝黑色的眼瞳缩小,毛茸茸的雪白爪缝间弹出若隐若现的森冷寒光,它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对劲极了,而且它脑瓜里似乎有什么在晃荡———难道脑子进水了?!不是只有笨蛋才会脑子进水吗!白泽脸上恶霸似的的笑容一收,含有地露出几分迷惘来:“我”但它想说的话才吐出一个字,忍无可忍的苍龙已经一尾巴抽飞了它,毫无防备的白泽像一颗横贯天空的巨大流星,在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后,在烟尘中砸出了一个深坑。
“所以这就是你们两起矛盾的原因?”麒麟用蹄子托着自己的下巴,现场表演了一个瞠目结舌,它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白泽有时候确实很欠扁,也喜欢拉着我们玩角色扮演,但你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虽然被“恶霸”调戏这事有点丢脸,凭本事打回去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苍龙这次做得也太夸张了吧?“我和它也经常打架———”小凤凰用翅膀尖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但还是你强。”谁能把白泽一尾巴抽到昏过去啊!麒麟和凤凰的声音落在苍龙耳中,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一层,负面情绪褪去后,它看着房间里昏迷不醒的白泽,苍龙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没表情了:“别装晕了,我那一尾巴根本就没用多大力。”苍龙虽然生气,但力道也有分寸,那一尾巴的力量最多比平时打闹时重一点,顶多让白泽摔个肉痛,绝对不会对它造成伤害———这些年下来,他经验丰富极了。白泽没动。苍龙干脆盘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它能装到几时,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晚上。麒麟已经无聊到去开了个瓜,甜甜的瓜分了四瓣,一崽一瓣,它咬着瓜含混道:“白泽起来吃瓜了!”苍龙把白泽拖回来后它们俩也检查了,除了毛毛有点脏外,外伤没有,呼吸平稳,装也不装得走心点。“还没睡醒吗?”凤凰低头啄了一口瓜,“再不起床要赶不上晚饭了。”床上的白泽一动不动。“你今天还有两个符纹没学完。”苍龙放出了杀手锏,“先生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还不起来补作业?”白色依旧一动不动。这下不仅是苍龙和凤凰,连心大的麒麟都看出不对了———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台阶都搭了好几层了,白泽不可能再继续装睡,按它的性格应该是爬起来得意洋洋地一圈输出,然后急火燎地去赶符文。三只瓜啃到一半的幼崽这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事不妙,白泽很有可能不是装晕,而是真的昏迷不醒!“坏了!”凤凰一爪子踹开瓜,唰地一声展开翅膀,“我去把先生找回来!”麒麟也慌了神,剩下的一点瓜往嘴里一塞就往白泽方向冲,说话的声音都是混的:“额先去裹它检查一哈,看看有没有啥麽看到滴!”今天先生受龙血树相邀出门,因为龙血树那边两株小芽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先生并没有带上他们,再加上他们也大了,有了相当强的自保能力,不用像小时候一样时刻看护,不敢远离。凤凰和麒麟都反应极快地行动起来,只有苍龙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呆站在原地,它看看自己的尾巴,荒谬之余,惶恐与害怕铺天盖地涌上来。怎么会呢他没有下狠手啊他没有伤害同伴他没有周围的一切似乎在眩晕变色———是幻境吗?苍龙不知不觉地缩在了椅子的角落,迷迷瞪瞪的,他感觉凤凰好像将先生找了回来,先生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急迫之色,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但苍龙这一瞬全然听不见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细若蚊蝇。先生的衣角从它盘着的椅子旁擦过,没有为它驻足哪怕一息,也没有看它一眼———哪怕是一个责怪的眼神也好啊,只有全然不在意,失望到了极点,才会置之不理,视若罔闻。苍龙眩晕的视线里看到先生抱起了白泽,麒麟和凤凰跟在他的身边,它想要跟过去,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只能看着他们那样亲密地远去,无论它怎么努力,似乎永远也不能并肩。一切都是它死皮赖脸强求来的,是不同的,始终是不同的。苍龙感觉到了疼,心里疼,身上也疼,它的爪子已经在害怕的时候,无意识地撕下了腹部许多柔软的鳞片。它看着开着的门,忽然失去了追过去的勇气,染血的鳞片从苍龙身上掉下来,它仓皇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