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奇觉得自己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突发的变化。
他还记得密涅瓦是如何强势地打开了噩梦维度的大门,如何呼唤了死亡收走了那位梦魇领主的性命。她还没和他解释为何要帮助他,在维度崩散的震荡中,他忽然被时间长河卷了进去。
斯特兰奇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密涅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那个在他的记忆中面色冷漠、杀伐决断、城府深沉的死灵法师这会儿正歪在沙发上,身体陷在几个松软的抱枕里,满脸严肃地……玩手机游戏……?
“过来坐,史蒂芬。”她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随意地说,“我不吃人。”
斯特兰奇于是坐在了她身边。他看着密涅瓦微微鼓起脸颊,像个还没完全适应潮流的老年人一样,划着屏幕试图用一只红鸟去殴打绿色的猪,不由得对这条时间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感到了强烈的好奇。
他从未来的自己那儿知道,他们结婚了……他会爱上她吗?
斯特兰奇回忆起了初见时,密涅瓦用那种仿佛猫儿逗弄老鼠般的表情,一次次轻描淡写地将他杀死的举动。
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如此危险的存在?他真想建议一下未来的自己去进行一下心理诊疗,说不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什么的……
正蹙眉盯着屏幕的密涅瓦忽然转过了头,将手机递给了斯特兰奇,理所当然地说:“史蒂芬……帮我过了这关。”
她雪色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说话的时候轻轻扑扇了几下。
斯特兰奇于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游戏,一边开始操作弹弓把那个长得球一样的蠢鸟弹出去,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他盯着屏幕上的红鸟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语气自然地说:“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要告诉我,你过去的经历吗,爱德华兹?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聊聊那个,就来到了这里。所以,我想……”
他能感觉到密涅瓦正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或者准确地说,是他手里那个手机)看——老实说,如果他以为的“危险角色”还有这种无聊的娱乐爱好,她的危险指数似乎可以下调一个等级。
“啊。”密涅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斯特兰奇觉得自己的后颈紧了紧,如果不是因为明白她对他毫无威胁之心,他可能会当场跳起来给自己来个炽天使之盾。
密涅瓦像只休憩的猫咪那样,将下巴搁在了抱枕上,懒懒地说:“嗯……我可能会告诉你,我曾经饱受欺凌,最后发动了掀翻腐朽政权的战争。在诸神的阻挠中,只有维山帝帮助了我,所以我做下了帮助维山帝传人的许诺。”
“我很抱歉——”
“那个是骗你的。”密涅瓦懒洋洋地说,“我跟维山帝的交易内容其实跟你没有多少关系。但你还是应该相信我,因为选择相信我是唯一正确的事……”
斯特兰奇手一抖,屏幕里的一只红胖鸟原地起飞,一头栽到了地上,羽毛四溅。
密涅瓦低低“哎呀”了一声,探过来半个脑袋,十分遗憾地说:“怎么办……你打算重开这局游戏吗?”
斯特兰奇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身侧这个满脸写着“我摊牌了,我不装了。jpg”的死灵法师。他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想到她可能说的不是真话……但是看未来这个样子,这样的事恐怕还不少。
的确,斯特兰奇不得不承认她很有魅力,神秘而强大。但爱情这种事情又不是按照战斗力来决定的!未来的他自己真的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吗?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密涅瓦掩映在睫毛下的眼睛上,出神了半秒钟。
“嗨,那边那位我自己?”厨房里忽然探出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奇异博士的头,对着斯特兰奇微笑着说,“能过来帮帮忙吗?”
他抱歉地对着密涅瓦笑笑,起身去了厨房——尽管斯特兰奇压根不信那两人真的需要他帮忙。有魔法的帮助,食物没有直接被变出来就是对生活仪式感的最大尊重。
他甚至能猜到那两人在想什么——但斯特兰奇对此并没感觉有什么所谓。
自己跟自己争风吃醋算怎么回事?他史蒂芬·斯特兰奇难道是这样的人吗?
现在这个时候,最紧要的是通力合作,让命运重回正轨,让时间回到正确的方向,而不是因为他和爱德华兹多说了几句话,就把他叫进来削土豆皮!
忽然,大门传来了几声急促激烈的敲门声响。密涅瓦放下了她的无聊游戏,像个幽灵一样飘然起身,无声地走去开门。
斯特兰奇只能隐约听到门口传来几声破碎的哭泣,还有密涅瓦轻柔模糊的低语声。
系着围裙的史蒂芬在锅前抬起头,然后忽然又摇了摇头,低低叹了口气。奇异博士和斯特兰奇对他这种身为现任纽约圣殿主人,却不积极分享情报的行径十分唾弃。
然而,这三个人挤在一个厨房里,顿时就形成了某种诡异的三足鼎立的局势——简而言之,谁也别想先出去。
随着来访者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在木质地板上响了起来,竖起耳朵的奇异博士们(史蒂芬除外)也终于得以听清楚待客厅中的对话。
“呜……密涅瓦女士,请你一定要救救比比!”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外婆说斯特兰奇先生是很厉害的医生……而且你们都会魔法!”
“好了,好了,别哭,珍妮。”密涅瓦的声音低柔地响起,带着十足奇异的耐心和友善,“我保证比比会没事的。擦擦眼泪,吃块糖,我去找斯特兰奇先生来帮你的忙,好吗?”
那小姑娘抽抽噎噎地答应了。密涅瓦的脚步声也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她轻轻推开了厨房的门,将脑袋探了进来,朝里面招了招手:“史蒂芬,快来帮忙。”
“稍等,亲爱的。”正在制作某种海鲜浓汤的史蒂芬十分自然地接话说,“等我关一下火……”
“你可以继续忙,史蒂芬。”密涅瓦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让刚进来这位博士出来……我说,你们让他来帮什么忙?他的手还没有痊愈呢,那个土豆的体积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别浪费食材了,快出来,史蒂芬。”
用颤抖的手握着一个鸡蛋大的土豆,试图把皮削干净的斯特兰奇脸色顿时一黑,把那个可怜的迷你土豆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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