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主殿的情况好比当日的偏殿,魔气无声无息地弥漫铺散到了遮蔽光亮的地步,几个等级更高的魔将从里面走出,屏息以待的严肃神色在出了很远以后皆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何等强悍的魔气与力量。”
“尊主的威势险些叫我喘不过气来。”
“尊主强大固然是好,令我等心服口服,但……但如若尊主有朝一日彻底失控,后果也不堪设想啊。”
魔将们对视一眼,想起方才及从前情形,皆心有余悸:“还是快些将夫人找回来吧。有夫人在,情况也不至于此。”
这倒不是奉承话,魔族修炼剑走偏锋,失控到六亲不认的情况比比皆是,修为高些的自控能力也好些,可一旦发作起来就是千百倍的反噬与威力。若能把握住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就能唤回神智,更重视些的就此被安抚住也不是没有。
如今谁都看出来夫人就是尊主那最重视的存在,只要她在,尊主连魔化的状态都能脱离。
毕竟如尊主这般的堕仙成魔,反噬起来不亚于当初封印兰泽洲的那场交战。
时夭现身,直截了当地道:“我没丢,不用找了。”
几位将领的表情和方才那位如出一辙,说的话都大同小异,让她赶紧去找顾袭清。
议事主殿的大门正要合上,时夭顺着那点缝隙溜了进去,门扉在身后应声合上——就连这点都同她初次来魔宫时很像。
不同的只有时夭。
“顾袭清!”
她径直喊了顾袭清的名字,往捕捉到的那道身影跑去,沿途魔气缭绕生生为她辟出一条道,她毫无阻碍地奔向顾袭清,顺利投入他的怀抱。
顾袭清的表情还残留着些许阴戾的森冷,更多是措手不及的意料之外,他接住了时夭,看着她从自己怀里扬起脑袋,对他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顾袭清,你傻啦?”
“……去哪里了?”
顾袭清轻声问。
时夭道:“去看那几只魔化的凶兽了。”
顾袭清眉心微蹙:“不是说过那里很危险,让你不要去。”
时夭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间或眨眨眼,表示她在认真听,眼神却藏着戏谑:“可是我已经去了。”
她圈着他腰际的手往上几寸,顺着他的脊背按到蝴蝶骨的下方,借力将自己有些歪倒趋势的身形站直了,脑袋便也从胸膛处蹭到了他的肩膀:“你好像很大张旗鼓地在找我啊。”
“……”
顾袭清沉默地在她腰上揽了一把,方便她更好的借力。
“以为我这次又是骗你的,这会儿已经跑了?”
时夭微微抬头,脑袋刚有起来的趋势就被一只手压了回去。
顾袭清的指尖顺势在她耳朵上揉了两下,顿了顿,大概在斟酌言辞:“……没找到你。”
没找到她的人,所以派人大张旗鼓地去找。
“这不就是以为我跑了的意思嘛。”
时夭愈说愈轻,指尖随着最后几个字跳跃着落在他的胸口,“你不信我。”
顾袭清呼吸窒了窒,缓缓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
好不容易得来了,才知道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害怕保护不好,维系不当,又会失去。
时夭唇边压着的笑意随着这戛然而止的话语一同凝固,她确实有意点出症结,但调笑的成分居多,没想着让顾袭清这么个受骗惯了的人马上改变什么,听出他语气不对当即就要看看他,结果脑袋刚抬起,又被他的手指推回肩上。
时夭:“……”
虽然时机不对,但心中的怜惜确实被一爪子拍散了。
顾袭清抱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低沉郑重的承诺散在耳畔:“下次不会了。”
时夭最受不了他用这副嗓子在耳边低声轻语,差点激得狐狸耳朵都冒出来,她攥了攥掌下的布料,反复两度,仿佛不大情愿地道:“唔,下次提前告诉你好了。”
借着说话的档口,她终于顺利地仰起脑袋:“不对,应该你先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