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朝窗户站了一小会儿,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完了。
顾袭清已经不是过去的顾袭清了,这套对他一点都不管用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时,些微茫然的情绪随即涌上心头,时夭脑海中最先闪过的是在高台上那个凭空被打了一掌的顾袭清,接着是那个碎成三瓣的镯子,无端地将两边联系到一起,就好像——顾袭清就是那个镯子,打碎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感觉仿佛是她亲手毁掉的。
时夭茫然了没多久,回到极胥剑面前盘腿坐下,把那堆不堪入目的红线和被拼接得乱七八糟的镯子拿出来,迎着光举起红线仔细研究,回想那根红绳的样式,颇为费力地尝试还原。
显然她没有编绳的天赋,但成果好歹比昨日的好上那么一点点,起码有点手绳的雏形了。
“我这辈子从没做过这样的事,顾袭清可真有本事。”
“因为我欺负他,所以他也欺负我。可是最开始是他来欺负我的,总不能要我忍气吞声吧?”
“他如今这么厉害,就说要把所有的妖都杀光了事,怪不得他杀我的时候也那么干脆。”
时夭嘀嘀咕咕地同极胥剑说话,今日倒没有昨日那般的小心思,只是待着烦闷无聊,她最受不了无聊,只好找个听众。
“你说入魔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呢?据说会性情大变,六亲不认。我瞧着顾袭清也差不多了,和从前的他半点都不一样。”
时夭说完这句,又有点心虚,觉得这事和自己撇不开干系,撇了撇嘴道,“他肯定是全变了,师长亲朋都不顾忌了,往日作派半分不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他亲了。”
这话自然是私下说的带点赌气性质的悄悄话,当时那个情形可不是由她主导,顾袭清咬她嘴唇的时候她都没处躲。
她只是莫名恼怒,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好似顾袭清全然变样让她生出了近乎气恼的抗拒。
手中红绳在这烦躁的心绪下又出了岔子,她带在身上的红线差不多都祸害完了,只好又挨个拆开再重做。
一直沉默矗立的极胥剑忽而颤了颤,剑身晃动几下,发出闪烁的白光,活像是人在表现犹豫不决的样子。
时夭惊疑不定地看着它,就见极胥剑晃得越来越快,短暂地徘徊挣扎后,猛地从地面拔出,剑身极速飞向门外。
“喂!”
时夭跟着追上去,直觉有什么大事,否则这把剑怎么会出现这种反应。
极胥剑的速度足以划开道道破空声响,像是狂风呼啸,绕七绕八地抵达了一个石墙高立的地方。
这里的样式装扮和时夭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而且没有宫殿,时夭来不及细看,就被院中迎面而来的冲天魔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注意。
入目所见最冲击的画面便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将外面的这段路占满了,几乎没地儿落脚,隐约可以听到更里面的打斗声和哀嚎。
极胥剑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时夭却无端地犹豫了,直觉催促她立刻停下。
尸体的惨状令人不忍细看,强大的魔气震荡波及,时夭挡了一下才站稳,并不妨碍这股气息摧折了院内本就摇摇欲坠的花丛树木。
身后有一队人马匆匆接近,隐约可以听见领头者的交代:
“尊主魔化发作,大家都小心些,听我指挥,看到刺客也不要冒然行动免得刺激了尊主!”
“是!”
穿着魔宫侍卫服饰的人群冲进来,领头的那个人看到时夭,脸上惊愕的神情很明显是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里面的魔气再度强势地扩散,好几个魔兵都承受不住地当场跪下,领头人恨铁不成钢地斥了一声,坚决而大无畏地挺了挺胸膛,快步冲进去。
时夭也跟着进去了。
这会儿没人有空管她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