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急,本就是沉稳耐心的性子。只是时夭这会儿就在他不远处背对坐着,他连呼吸都不可避免地放轻,怕冒犯了她。
时夭却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
“……”
“……”
她的目光极快地上下扫视一圈,耳尖又是一动:“你、你动作怎么这么慢?不方便上药也不喊人帮忙,你是想折腾死自己吗?”
顾袭清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强装镇定地道:“就快要涂好了。”
时夭不由分说夺了他手中的药瓶:“磨磨蹭蹭的,我来!”
她根本不容他拒绝,贯彻强硬的作风雷厉风行,指尖触到他背上时却骤然停了下来。
不过一瞬,她骤然缩回了手。
一时间,外间飘雪随风呼啸的声响竟不比胸腔中心脏的动静更恼人。
顾袭清呼吸乱了半拍,虚拢在膝头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他低声道:“我自己来便可,不必劳烦师妹。”
时夭半蹲在他身后,两人极力在这个狭小的山洞中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仍旧不可避免地产生摩擦。她腰间的丝绦不经意地垂落在他的衣袍边,若即若离地接触着,无端令人心惊地回避,不敢多看一眼。
她自然不会听他所言,自顾自地撒了药粉,全程一言不发,也不再触碰他。
稍稍抬眼。
入目所见,便是顾袭清染上绯色的耳根。
他的肌肤与脸色皆苍白,嘴唇颜色本就偏浅淡,这一点绯色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
时夭满意地笑了笑。
下一秒,她又恢复成板着脸的样子,把药瓶重新抛给顾袭清,站起身来:“药上好了,我出去看看。”
顾袭清叫住她:“你出去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有没有可对付的猛兽或是机缘。”
时夭逆着光,回首时马尾肆意飞扬,划出舞动的弧度,“本来我也是要去找的,要不是半路上遇到你,说不准我早就找到了。”
顾袭清直觉她是在扯理由,却没有拆穿,而是告诉了她自己走过的方向以及对付猛兽的一些办法,并告诫她天快要完全黑了,试图劝她打消念头,或是提出自己可以一起去。
“知道了。”
时夭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在山林里谋生的时候可比你多,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许跟来。”
顾袭清怔了怔。
时夭已经三两步跑出去,生怕他追上似的。
雪势不减反增,天空被密雪遮盖,想也知道今夜无星。
要破这二十四星连环阵,方法之一就是在阵中夜间对着天空星辰推衍。
顾袭清看了看天色,实在担心,起身要去寻人。
“你乱动什么!”
时夭从前方的大树后跑过来,一见到他的架势就忍不住斥责,她怀里抱着几根难得干燥的木柴,还有一捧卷在大片叶子里的清水。
她迎着风雪跑到他面前,垂首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东西,生怕沾湿了,嘴里不规律地喘着气。故而看向他时,毫无掩藏的担忧与澄澈的明亮一下便刻进了他的眼底。
“快进去躲着,这么大的雪,你一个受伤的人不怕发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