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未免给皇太孙添麻烦,且您是奉命前来巡查,若是因此耽误了正事,臣女只怕不敢承受。”陆玖垂眸道。
“无妨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今次主考的官员也算是我从前的老师,过问一下你的成绩罢了,不会添麻烦的。”江烨微笑道。
这次考试的失败对陆玖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她迫切地想弄清楚,自己准备了这样长的时间,究竟是哪一处没做好。
她实在想知道。
因此,江烨解释不麻烦后,陆玖心中便隐隐有些动摇,最后下定决心,看着江烨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太孙带我进去了。”
“小事。”江烨微然一笑,“你的轿子跟在我的马车后即可,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
“多谢!”陆玖感激冲着江烨一福身,而后吩咐风莲让轿子跟在江烨的马车背后,朝着考院的方向走进。
却就在这时,人群之外的方向,一双眼睛静静凝视着进入考院当中的华毂与车马。
人潮当中,何羡愚好不容易方才挤出来,朝着江殷的方向奔去,气喘吁吁地道:“殷哥儿,我找了,花名榜上没见到陆姑娘的名字……这儿人太多了,我怕我没看清楚,要不咱们等人少点再来看一次?”
何羡愚抬起头,却发现江殷的眼睛紧紧盯着考院的方向,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讲话。
他不知江殷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便也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江殷盯着考院大门的方向。
“殷哥儿……”看着江殷脸上越发阴鸷的神情,何羡愚心中有些没底,不知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今日放榜,江殷特意叫了何羡愚陪同自己前来查看陆玖的成绩,徐云知与容冽则去了武科查看徐月知的成绩。
他们二人方才到考院前,何羡愚方才挤进人群,江殷便看到远处考院正门的方向,江烨的马车同陆玖的轿子一前一后地进入了考院大门,不知是去做什么。
看到陆玖随江烨离开,考院的大门重重关上,江殷的眼底蒙上一层阴翳,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失落的神色。
这些天,他不找她,她也没有找他的意思,二人之间的关系仿似瞬间冷落下来。
而在她不见他的这段时间里,她却还是如常与江烨来往,考完之后,江烨悉心上前询问,出了结果,也有江烨陪同在身边,好像他江殷一瞬之间就变成那个被排挤在最边缘的人物,好像此时此事,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好像是多余的人。
自从江烨出现在陆玖的面前,他与陆玖的关系好似就变得疏离了许多,二人中间总是横插着一个江烨,让他感觉十分不快活,更何况江烨狡诈,甚至会故意刺激他动手弄伤自己,以博取陆玖的同情和歉意,而他呢?他则是她眼中最不懂事的那一个,不论他做什么,好像总是在妨碍他,好像只有江烨能够为她排忧解难,只有江烨才配站在她的身边。
那他江殷对于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看着考院那扇紧闭的大门,江殷只觉得自己与陆玖之间用以沟通的那扇大门也被一齐紧闭关上。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和她……渐行渐远啊。
此刻,江殷如同一个焦急的孩子,他拼了命地想去缩进自己同陆玖之间的距离,也是却又发现,不管自己如何着急忙慌,除了越急越乱之外,他所做的一切,似乎真的只能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无助,彷徨之中,江殷敛眸,掩盖下了瞳眸中的失神,回首一把扣住了何羡愚的手腕。
何羡愚一愣,连忙问道:“殷哥儿,咱们不看陆姑娘的名次了?刚才我可能是没看清,咱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侧江殷沉闷的声音慢慢传来:“走吧,不必看了,今日,早就有人在我们之前,陪她一道看过了。”
何羡愚还不解这话的意思,江殷却抓着他的手腕,径直朝着人群的反方向离开。
看着江殷的背影,何羡愚垂下眼睫,也忍不住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陆玖的初战,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世事弄人,陆玖的名次,恰好排在中考者最后一名之后的位次,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够荣登红榜,继续往后准备更高一级的科考。
只以为一个名词,这半年的努力全然泡汤不见踪影,只能重新准备一年,再卷土重来。
说不低落,那是假的。
落榜的讯息传到宣平侯府,祖母华阳公主仍旧关心她,鼓励她,只道陆玖只要好生努力,下一次参考必然会心愿得偿。
陆元忠本来对陆玖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这个女儿或许能够给自己在官场上挣来几丝脸面,毕竟他在官场上无甚建树,也只能用子女来与同僚们一较高下。听到陆玖落榜的消息后,顿时就换了张臭脸,口中云云:“就知道当初不该对你报什么幻想!一个女儿家,在读书上能做出什么成绩?从今往后收收心,在女工女德上下功夫才是正经!”
而魏氏原本就不希望陆玖中考,她自以为女儿有这等美貌,一定可以凭借皮相来寻到一个上佳的夫婿,这年头女人读书原本就是耽误婚姻大事。听此听见陆玖并未考中后,当着华阳公主面前,她不敢说什么,可是背后却是喜不自胜,悄悄地又开始张罗陆玖的婚事,想着在陆瑜出嫁之后,也趁早把她嫁给一个更高的权贵家族。
而陆瑜呢?她自己本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听见陆玖去参加童试之后,心里又是瞧不起,又是妒忌,自己做不到的,也不想陆玖能做到,因此听见他果然没考上,心里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面份上却还是假惺惺地装着好姐姐模样道:“妹妹,你看,你早就该听娘的话,读书,现今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哪有多少女孩儿去参考?从今往后,你还不收心听长辈们的话么?”
陆玖早知道在这个家中,除了华阳公主这个祖母是真心实意地心疼自己之外,别的长辈,她不敢肖想他们的理解与尊重,也不奢望得到他们的宽慰与温言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