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阳的主城楼上已经架好了箭弩,守城的士兵列队整齐,神情肃穆。城楼上为首领队的是一位有些面生的男子,他身着铠甲,样貌十分英武,想来应该是从西北赶回来的长公主驸马,楚惜。
姚雪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秋辰的身影。他的心中越发不安,与此同时,战争的号角吹响了。
戚喻下令前锋攻打城门,姚雪和白羽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按兵不动。
士兵向来只听从将领的命令,两人迟迟没有发令,他们便都在原地安静待命。
戚喻见状,眼睛一眯,眼中划过一丝敏锐精明的光。他用目光来回审视着姚雪,最后慢慢地将剑拔了出来。
就在此时,从大军的西侧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众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然后姚雪欣喜地看见,秋辰带着季汐的两万大军,连同思乐的那支黑衣人军队,一同赶来了。
于是他向白羽和游弋使了个眼色,一声令下,倾刻之间,数万名将士便调转马头,转过身来。
戚喻在看见秋辰还活着的那一霎那间,就像是见了鬼一般,感到难以置信。他身侧的凉墨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有些惊慌失措。
但是戚喻毕竟在朝堂中混迹多年,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他在一瞬间便飞快地敛起惊慌的神色,呵令他的军队向后退去,与姚雪的一众人马拉开距离。
戚喻瞪视着秋辰片刻,又看见站在对面阵营中的游弋,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喃喃地道:“好啊,好啊……你们这群人,真是好计谋,好胆量,好……很好啊!”
他用剑指着姚雪,狞笑道:“果然……果然。我就不应当信你!”他的一张脸极度扭曲,因为愤怒青筋爆起,对着姚雪怒斥道:“姚雪,你真是好胆识,好魄力啊!这许多日以来,你谄媚于我,为我出谋划策,骗得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为我效力。原来,你们是一早准备好了,就在此处等着我呢!”他说着,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姚雪冷眼望着他,只是淡淡地扔了一句:“殿下过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来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
姚雪这样冷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戚喻,他余光又瞥见游弋,神色登时变得十分狰狞:“好小子,你为了几张好看皮相,竟然真的敢背叛我!”
游弋听了这话,只是冷冷一笑,沉声道:“殿下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今日不是作为游弋,而是以黎晴的身份站在此处。我一定会为我的父亲,为我的哥哥们,还有那些被你害得惨死的亲人们报仇。数年前你犯下的罪孽,在今日,都会以数倍的代价报应在你的身上!”
戚喻对游弋能够恢复记忆这件事始料未及,他看见对方此刻宛若厉鬼修罗一般的表情,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戚喻的兵力少了一半,对阵的将士又都是极为难对付的精锐,他骤然失去了优势,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戚喻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紧握着兵器,望着游弋狞笑道:“陈年往事,无需再提!我生来便是帝王之相,杀伐决断,不过一念之间!这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都应当为我开路,我又何需记得过往杀过的蝼蚁杂碎!”
说到这儿,他形若疯魔,转过身张开双臂,对着身后的军队振臂高呼:“这城门被攻破之日,便是我的成神之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给我杀!”
秋辰笑看着戚喻,眼里却是彻骨的寒冰杀意。他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只是沉声道:“杀。”
数万大军得令,两方人马在顷刻间碰撞在一起,马匹嘶鸣着倒地,军士怒吼着冲锋拼杀,鲜血将大地尽数染红。
尸山血海,天地失色。
……
烟阳王城,乐央殿内。
宁远帝躺在榻上,一众太医在阶下跪了一圈。
老皇帝的脸色苍白,由于刚刚喝过汤药,脸上显现出与病容不相衬的红。
前些时日,边境辗转传来秋辰的死讯,宁远帝急火攻心,当即便从座椅上栽了下来,时至今日都未能下得了榻。
宁远帝近来见秋辰颇为嚣张,此次派遣戚喻一同前往,原本是想锉一锉秋辰的戾气,想让对方意识到,要想得来手中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戚喻虽然极其有能力,这许多年来也权势颇大,但是他在宁远帝面前一直谨小慎微,宁远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胆子杀了秋辰,还勾结凉国谋逆。
他对自己的决策追悔莫及,连续昏迷了数日,好巧不巧在今天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