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他,却忘了他身上也有旧伤,忘了他鬓角被汗水浸湿、紧抿嘴角的焦急模样。
“疼吗?”那时他小心翼翼放下自己,好似对待一件无价之宝。
“说话啊。”何宴抿着嘴角,眼中尽是心疼。
“何宴,我疼。”
她突兀出声。
空荡的山野,在冬季格外萧索。
能回应她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莺哥儿的泪没有防备就流出来了。
“阿宴,我好疼啊。”她抱住自己,终是嚎啕大哭。
泪水就像松了的阀门,倾泻的泪水难以遏制。
她想到他们初遇时,他正平布青云,身姿挺拔如同青松,眼轻佻地望着自己。
再见,他想方设法将自己留住,她只怨他卑劣,全然忽略,其实他从未强迫过自己。
三年相识,二年余的同床异梦,其实做戏多了,莺哥儿有多么希望,一切如同她演出的这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己有多爱他。
自己究其一生都在求一人真心,但真等到那人,却又不得不将它踩在脚下,弃若敝屣。
只有她知道,若是二人之间没有仇恨,得一人心,她愿意随他去天涯海角。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他就好。
莺哥儿却不敢再靠近那坟一步,连一句“我爱你”都没资格再说出口。
想想其实现在死了,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莺哥儿将金镯放在嘴边亲了又亲,只尝到满嘴的苦涩——欣儿,原谅母亲如此自私,可母亲真的没有勇气再苟活于世间。
多活一天,对我都是一种凌迟。
莺哥儿又看向何宴的坟,眼前影影绰绰满是重影,似鬼影,又似人动。
好想再见见他。
莺哥儿轻叹一声,似是将此生的遗憾都汇在那声叹息中。
片刻后,荒山重陷入寂静,无数乌鸦围成圈,又扑棱着翅膀飞起。
尾随保护她的锦衣卫赶走乌鸦,一位蹲下,试探性将手指伸到女子鼻下。
他和同伴交换下眼神——没气了。
望着女子冷峻的遗容,有细微冰霜慢慢攀上她脸侧。
两位锦衣卫犯了难,原本董彻只是叫他们保护莺哥儿,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要插手。
谁知就如此死在这荒郊野外。
“她是不是想去那个坟旁边?”一锦衣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