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嫖,赌,都是罪过。”塔尔塔罗斯掰着手指计算着,“写小说也是罪过,和人交谈也是罪过。”
他坐了下来,认真地阅读羊皮纸上的清单。
“审核委员会又是什么怪东西。”他轻声感叹着,“现在的世界还真是让人越来越不能理解了,感觉人活着就是罪过。”
“呼吸都是污染环境。”他将羊皮纸翻了过来,发现背面还有东西。
莫罗斯也看着自己的那张羊皮纸,拿起了剪刀,剪短了一根金线。
金线断裂在半空中,飞扬着消失成了灰烬,葡萄依旧在结着果子,他伸出手去看了看自己的花,依旧开的很好。
“这个世界还真的被管理的很好啊。”塔尔塔罗斯感叹道,“大家都安分守己,用所有的力气才敬仰神。”
“神并不需要赐福,只不过时不时地降下灾祸,亦可以让人们感恩戴德。”莫罗斯轻声说,“还真是从未让人设想过的道路。”
“真是一座辉煌永续的帝国啊。”塔尔塔罗斯将羊皮纸卷了起来,敲了敲自己的头,“令人羡慕。”
被剥夺了全能的旧神大多陷入了沉睡,主命令将他们安置在地狱的第七层。
塔尔塔罗斯有时候会过去看看,以防有人睡到岩浆里去。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偶尔会萌生出某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感觉。
曾经拥有权势和力量的诸神们,如今不过如一具大理石的雕像,任人摆弄,他和莫罗斯会过来整理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谁有醒来的倾向。
但是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苏醒的,被剥夺全能的神祗苏醒过来的事情从前还没有发生过。
除非有奇迹出现。
“她对你说过什么吗?”塔尔塔罗斯拎着灯,将哈迪斯往里拽了拽,问道。
莫罗斯将灯放下了,他将伊西斯小心翼翼地搬动了一下,“她说,世界上只有一族的神祗权势滔天,必然有绝对的腐败。”
“这就是一句废话啊。”塔尔塔罗斯不满地说道,“但是现在所有的权能集中到了一位神祗的身上,即使有谁打败了他。”
“他会愿意分享权能吗?”塔尔塔罗斯问道。
莫罗斯摇了摇头,“您也说,世界上总会有奇迹的。”
人类不停地出生死亡,就是将赌注押在了奇迹之上。
只要生生不息,只要继续生活,就会有奇迹。
塔尔塔罗斯出了口气,他慢慢地直起了身子,走了出去,地狱的哀嚎声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莫罗斯。”塔尔塔罗斯轻声说道,“你怕死吗?”
莫罗斯沉默了一会。
“害怕。”他坦然地说道。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塔尔塔罗斯提醒道。
莫罗斯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他提着灯,走下了石阶,自杀者的嚎哭在他的耳边回荡,然而他知道八层有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那是异端受审判的地方。
那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提灯者们永远存在着,走遍故土他乡,也许会被逮捕砍掉脑袋,也许会得上瘟疫死在乡村的荒野。
但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的出走。
此世永远不只有白色的羔羊。
孩子被随随便便的生出来,又随随便便的死去。
妇人抱着孩子,看着灰色的天空,他将来会去做什么呢,做农夫吗,在贫瘠的土壤上劳作终身,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做一名教士。
街道肮脏的几乎无处下脚,弥漫着臭味,动物腐败的内脏,各种垃圾都被漫无章法的堆在路上,而穷人也并没有房屋,都挤在棚子之中。
他们的土地被巧取豪夺了,他们的一切都没有,只剩下了一条命,和对神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