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怕他们联合,因为在权力这种事上,没有人会愿意做副手。有资格上位或是平起平坐,谁会愿意低人一头?
但张佳木也知道,此次王增参与其中,并不是因为权位的斗争。而是实实在在的,是在天下大事的理念上有了分歧。
王增这样的勋贵子弟,对大明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张佳木权力越高,如王增这样的勋戚就心中越是不安。
再加上一些挑拨离间的手段,心高气傲的王增自然也就是掉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想起这些过节,张佳木心中也是感慨叹息,看向王骥,他也是极为为难。
王增不置于法,对上对下,都是无法交待的事。虽然,他能以自己的无上权位,拿出王增是驸马的身份来赦免他一命,但就是这样,也是太难服众了。
就是他自己心里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说不恼恨那也是假的,人非圣贤,没有被人打一耳光再把另外一边脸凑过去的道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才是人生至理。什么宽恕,大度,仁德,都只能在抱复之后再谈。
“增儿,已经伏剑自裁了。”
王骥脸上一无表情,但话语里深沉的悲哀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什么?”张佳木浑身一震,看向王骥,满脸的震惊之色,“王兄已经?”
“是的,”王骥摇了摇头,道:“增儿说,与其叫老夫为难,向你求情,也使你为难,彼此都为难,不如早点自己了断了也罢。”
他伸出手来,止住要接话的张佳木,又道:“增儿说了,换了你是他,也是这般选择。而换了他是你,也是一般做法。所以,无需多说什么。”
“唉,何至如此!”
事到如此,张佳木也就只能叹息不语了。
王骥一夜间老了十岁般,脸上的皱纹也是越发深刻。王增的事,对他的打击至为惨重,可以说,在场的人都是看出来,老头子命不久矣了。
一见如此,再想想王增已经天人相隔,张佳木便是再铁石心肠,也是眼眶有些儿发红。
毕竟,在这靖远伯里有他一段至关重要的回忆和美好的过往,当初就是在这里,他摆脱了黯淡无光的前程,就是在这里,扬帆起航。
他站起身来,到王骥身前,跪下施了一礼,道:“伯爷请放心,日后由我看顾王家,一定不教王家再吃一点亏。”
以张佳木的身份,说出这般话来,老实说,在未来几十年内,这个承诺比皇帝的丹书铁券还要管用的多。
世侯伯府,要的就是一份安稳。
有张佳木这么一个承诺,便是心如槁木的王骥,也是神色微微一动,然后露出感动的神情。
至于王祥等人,更是看得出的欣喜。王增当然是他的儿子,但这会子的人妻妾成群,死了一个嫡子,还有好多庶子可以选择,王家能传承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唉,承情之至!”王骥也不能不表示谢意了,看看王祥,老头儿一脸苦笑,道:“以后就要靠你看顾吾家子侄了,他们不是能做事的材料,就安享富贵吧。”
说着,王骥站起身来,看向张佳木,一字一顿的道:“增儿临去时,还托我问你一句话。”
虽知道必定不是好话,但张佳木也无可推托,因道:“请老伯爷说。”
“增儿叫我问你,将伊于胡底?”王骥慢吞吞地道:“什么时候封公?封王?再加九锡?他想说,历来得国之正,无过于大明。现在佳木做到这种地步,京师和地方的锦衣卫足够稳住局面,本朝又不准亲藩临民裂土,没有人制得住他了。要说一声,能进的不算什么,不过是多一个开国帝王,到这种地步儿了,能退一步的,才是难得的大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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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通的,张佳木已经足够退让和韬光养晦,这样再来削权,非激出变故来不可。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儿扶植一个够资格和张佳木对抗的人出来,王增,自然就是最佳选择。
伯府佳公子,聪明大气,有胸襟手腕,也有大量的祖父留下来的门生故旧。再加上也有驸马的身份,后来加授伯爵,在身份上只比张佳木差一线的水平了。
如果给他加上京营总兵官,再加上掌五军都督府的身份,几年之后,权势就不在张佳木之下了。
这两人越生份,说明彼此在权力上争斗的越厉害。
不必怕他们联合,因为在权力这种事上,没有人会愿意做副手。有资格上位或是平起平坐,谁会愿意低人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