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上了年纪,威严也比和蔼更多。
克劳斯原本正在阅读,听到声音的瞬间,他皱起眉,一言不发,合拢书,转身就走。
埃森先生叫他:“克劳斯。”
克劳斯没有停下。
他又叫一声,着重,用了全名:“克劳斯·约格·埃森。”
德国人在愤怒的时候并不会高声说话,而是用着具备警告意味的低声线。
佣人缄默,安静飞快地整理着桌子、收拾着刚才克劳斯用过的杯子。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悄声迅速离开。
克劳斯站在台阶下,转身看向埃森先生。
埃森先生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灯光下有一道浓重的阴影,头发也不如以前那样明亮。
他已经老了。
“你需要一个继承人,”埃森简短地告诉克劳斯,“那个中国女孩不错,我认为可以。”
克劳斯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我想我应该和您说过,”克劳斯说,“未来五年,我都没有孕育后代的计划。”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埃森睁开眼睛,告诉克劳斯,“你已经出生了。”
“然后呢?”克劳斯平静地问,“让一个基督教信徒怀孕,让她不能违背教义堕胎,只能隐瞒家人偷偷生下孩子?让这个孩子被人欺负、殴打甚至差点……”
他顿了顿。
克劳斯先生有着令人称赞的金色头发和绿色眼睛,这被人所推崇的、最为美丽的发色瞳色象征,但是在他人生中的前七年,却让克劳斯吃尽苦头。
为了反抗被卖到某些邪恶的小岛上,克劳斯自己偷偷割掉自己的头发,和人打架,装作患有癫狂的疾病。
他曾经深深憎恶过给他带来不幸的头发和眼睛。
以及那些审视的目光。
成年后的克劳斯,要求其他人必须称呼他为“您”。
不允许旁人的触碰。
克劳斯对埃森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
埃森先生站在下面,他发现克劳斯已经这样高了。
当初那个衣衫褴褛、脸肿到看不清容貌的孩子,现在已经能够站在高处与他谈判了。
埃森先生说:“足够的金钱能够让她留在你身边,为你生孩子,这没什么不好。”
“留不住,”克劳斯笑了一下,他握着书,“我比您更希望她贪财。”
这样说完之后,克劳斯转身上了楼。
作为埃森先生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继承者,克劳斯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来进行联姻。
埃森家族的继承人一直具备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底气。
但历代的继承人,也有着他们各自的烦恼。
譬如埃森先生错过他的挚爱,余生的忏悔并没有收到任何宽恕。
譬如克劳斯先生,一周过后,仍旧没有接到景玉小姐的约会短信。
她似乎忘记了。
有了克劳斯的电话,汉娜女士很顺利地帮助景玉达成了她的心愿,但一心一意忙碌于事业的景玉,在分泌的荷尔蒙和多巴胺使用完毕后,在没有生理方面需求的情况下,完全没有联系克劳斯约会的意思。
克劳斯不得不主动拨打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