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去看兴德帝,可不是顾念什么夫妻情分,而是想替周嘉荣分担一些。兴德帝既打定主意要闹,要折腾,见不到人,最后肯定会烦到嘉荣面前。
碍于孝道,嘉荣也不能不管他。可如今国事繁忙,嘉荣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而且她也知道,嘉荣跟她一样,早就被兴德帝伤透了心,根本不待见兴德帝。
嘉荣给了她们母女安稳尊荣的生活,她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帮他分忧解劳了。
她不是兴德帝,她很清楚,情分这东西都是一点一点处出来的。她待嘉荣母子好,他也善待她们母女。而且等她归西之后,永宁还要仰仗这位兄长照拂。
余嬷嬷见她坚持,立即下去安排了轿子。
巳时一刻,徐太后来到寿安殿,伺候的宫人看到她,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跪地道:“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太上皇一直在念叨着您。”
徐太后轻轻颔首,步入室内。
内室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徐太后轻轻翕了翕鼻子,捏着帕子走到床沿,笑道:“太上皇今日可好,听说您想见臣妾,可是有事要吩咐?”
好不容易见到她,兴德帝只剩皮包骨的干枯手指立即死死抓住她,用力在她手上划了三下,眼神渴盼地望着她,嘴巴张了又张。
到底是多年夫妻,徐太后听出来了,他是问老三呢?
徐太后垂下眼眸,轻声道:“近日突降大雪,朝中事务繁杂,陛下忙着呢!”
兴德帝莫名地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混沌的脑子意外地好使,忽地想起,这不就是他曾经让孙承罡敷衍徐太后的话吗?那时候徐太后惹他不高兴了,又或是他不想见她,“事务繁忙”便成了万金油的借口。
如今这话从徐太后口中说出来,颇为讽刺。
他呐呐地张了张嘴,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张张合合,咿咿呀呀的。
别人可能看不懂,但作为最了解他的徐太后还是能大致领会他的意思。他是在指着周嘉荣,说周嘉荣不孝顺,不来看望他这个老子。
但徐太后装作没听懂,轻轻帮他捻了捻被角,语气柔柔的:“太上皇,臣妾知道,您是担心陛下,放下吧,陛下有皇后照顾,好着呢,您就别担心了,好好养身体,免得陛下担心。陛下可是一直担心您的身体,前阵子还去寺里替您祈福,愿您福寿安康。”
屁!那个逆子,冬至就早上过来了一趟,在门口自顾自地行了个礼,说了两句吉祥的话,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走了,还孝顺呢!
兴德帝气得嘴唇直哆嗦,手指愤怒地往外指,眼神愤懑地盯着徐太后。
徐太后知道他什么意思,挥了挥手,让寝宫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下,这才褪下了脸上伪装的笑意,冷淡地说:“太上皇,有好吃好喝地供着您,也有人好好地伺候您,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人啊,就是要知足!”
兴德帝恶狠狠地看着徐太后,如果眼神能杀人,徐太后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徐太后一把挣脱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语气淡淡的:“时至今日,您还怨恨臣妾和陛下,这又是何必呢,只会让您自己不痛快。”
徐太后这话说得不痛不痒的,但也是实话。
兴德帝如今连自己的意思都没法表达出来,躺在床上跟个活死人没多少区别了,他若想开点,日子还好过一些,但他偏偏想不开,还没忘记他当皇帝时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畅快,三天两头这么闹,不痛快的最后只是他自个儿。
兴德帝本就生气,被她这么一说,更怒了,指着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太后见状,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太上皇还是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吧,别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了,又才怨大家都抛弃了您。”
这话可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兴德帝虽然人废了,但坏脾气并没有改,相反,脾气较之从前更暴躁易怒,身边伺候的人都被他得罪得差不多了。
先是孙承罡这个最忠心的大太监,当初就被兴德帝愤怒地赶出了宫。
孙承罡伤心地出宫后,还是惦记着寝宫里的兴德帝,担心别的太监宫女不了解兴德帝的习惯和想法,没法好好照顾他,又自请入宫,进了这寿安殿,亲自伺候兴德帝。
可兴德帝不但没念他的好,还变本加厉地折腾孙承罡,动不动就发脾气,抓起手边的杯子就往孙承罡脸上砸,还指着门口让孙承罡滚。
孙承罡总念旧情,他有今日都是兴德帝提拔,因此极为忍耐,从不言苦,依旧细心体贴地照顾兴德帝。
可有一次,兴德帝心里不痛快抓起茶壶直砸到他的脑门,将他给砸晕了过去。这事后来惊动了周嘉荣,周嘉荣格外生气。
孙承罡虽然只忠心于兴德帝,但也是一个很仗义,心善的大太监,并不曾利用手里的权势谋过私利,对徐太后和周嘉荣母子也多有提点。
周嘉荣领他这份情,也钦佩他的忠诚,所以见不得兴德帝这么糟蹋他,直接命人将昏迷不醒的孙承罡送出了宫,安置在他前阵子买的房子中,又赏了一笔银子给他养老,让他以后都不用进宫了。
孙承罡走后,兴德帝并没有收敛,变本加厉地折腾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伺候的妃嫔,动辄打砸,稍微一个不顺心,就会惹来他的惩罚。
这些妃嫔位份-->>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