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家都看见了,荣亲王掌心有不少细小的伤口,最大的两条有一两寸长,刚愈合掉疤没多久,那团肉都还是粉色的,跟其他地方的皮肤颜色完全不一样。
兄弟俩站在一块儿,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哪怕偏心如兴德帝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老四辛苦了。
对比老四只是瘦了一点点,老三这又瘦又黑,身上还多了不少伤疤,谁受了苦一目了然。
不光是他,朝臣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中山王比荣亲王还早去江南,可看看二人的变化,难怪江南百姓对荣亲王推崇备至呢,这谁做了事情,谁没干活,还用问吗?
偏偏淑妃养尊处优惯了,还没察觉到这点,掐着嗓子哭嚎:“陛下,穆贵妃刚才打了臣妾,她的儿子也欺负臣妾的儿子,您可要给臣妾母子做主啊,不然臣妾不活了!”
兴德帝没打理她,而是看着大变样的周嘉荣道:“你怎么说?”
“四弟所言句句属实!”周嘉荣极为坦然,在众人或惊诧或不解的目光中,又缓缓补充道,“草根、树皮、野菜,掺了石子、糠、杂粮的粥,儿臣也吃过,江南的百姓也餐餐以此为食。非是儿臣有意虐待他,而是江南灾情严重,极度缺粮!”
“再缺粮能少了你弟弟那口吃的?本宫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洪宇!”淑妃恨恨地说,“洪宇可是皇子,何等尊贵的身份,那些贱民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你分明是故意害洪宇。老三啊,洪宇可是你弟弟,从小就最喜欢你,对你这个哥哥最尊敬,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不少人心里都有贵贱之分,可聪明人都会做面子,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大实话”。毛青云瞥了一眼兴德帝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稍稍松了口气,不断地给淑妃使眼色,示意她说话注意点,不然若是传出去可不好。
但淑妃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这番戏全演给了瞎子看。
周嘉荣本来不想在宫门口算周洪宇的账,但淑妃追着不放,那就算一算吧。
他伸手,刘青当即递了一个册子过来。
周嘉荣当着群臣的面直接说道:“淑妃娘娘说儿臣不念兄弟之情,若儿臣真不顾兄弟情谊,您恐怕就见不到四弟了。苏州知府柯自清贪污赈灾银子十五万两,白实贪污十万两,这两人都被儿臣斩了。四弟与他们勾结,侵吞了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子二十万两,又收了当地官员、不法商人的孝敬十八万两银子,还有字画古玩美女无数,作为回报,他将府库中的赈灾粮食白送给了这些商贩,导致朝廷无粮可售。这些不法粮商奇货可居,肆意涨价,苏州府大米曾一度涨到三四百文一斤,百姓苦不堪,饿死数千人,苏州城外聚集了数万灾民,差点酿成大祸!”
“父皇派他去江南是信任他,可他不思君恩,只顾贪图享乐,为一己之私置万民于不顾,其罪当诛。中山王勾结苏州府当地官员,贪污赈灾银子和粮食的证据都在这儿,人证儿臣也带了回来,请父皇严肃处置,还万民一个公道!”
周嘉荣将手里的账册恭敬地递了出去。
淑妃完全没料到周嘉荣会在这时候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发难。
让她胡搅蛮缠还行,让她面对朝堂上的事,她一窍不通。
憋了许多,她才怒道:“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污蔑洪宇,陛下,你可不能相信他啊!”
周嘉荣站着不动,接都没接淑妃的话。
证据他都带来了,而且当时孔京、吕磊等人都在,后来孙承罡也去了苏州府,呆了一段时间,什么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并不是淑妃张嘴就能将中山王做过的事尽数抹去的。
兴德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锋芒毕露,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儿子,沉默少许,道:“拿过来。”
孙承罡连忙跑过去,将账册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交给兴德帝。
兴德帝翻开册子,上面记录得非常详细,时间地点人物,收了多少银子古玩珍品女人,一件不落,还有相关人员的画押。老三不愧在大理寺当过差,在处理证据这事上很是熟练周到,完全让人找不到任何的漏洞。
兴德帝合上了册子,轻声问道:“荣亲王,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中山王?”
他们父子一个敢问,一个就敢接。
周嘉荣竟然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依儿臣所见,中山王德行不修,自私自利,不堪为王,请父皇撤去郡王头衔,降其为庶民,以安江南民心!”
他可真敢说!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被周嘉荣的话给吓了一跳。
别说皇帝和大臣们了,就是穆贵妃也惊得不轻,不过最初的惊愕过后,她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儿子:“陛下,嘉荣说得对,周洪宇身为皇子,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陛下的颜面,让他去赈灾,他跟没见过银子似的,连灾民救命的钱粮都要贪,真是坏透了,把陛下,把咱们皇室的脸都丢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