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开始一直不信邪,总觉得他身份尊贵,周嘉荣不敢这么对他,可连续被绑在城外三天,被那些脏兮兮的灾民用唾弃的目光盯着,后来又被关进这幽暗潮湿的牢房中,中山王认清了一个现实,三哥早不是当初那个好利用的三哥了。
尤其是今日看到白实他们那么多人一块儿被押进牢房之后,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见周嘉荣真的来见他了,他压下心里的愤恨,姿态摆得极低:“三哥,你总算来了。你看看,我都瘦了。三哥,咱们可是亲兄弟,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周嘉荣仿佛没听到他这番恳求,直白地问道:“听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什么事,说吧。”
中山王哪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揉了揉眼睛,哭道:“三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次,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怕了。”
最后一句没撒谎,他确实怕了。牢房阴暗潮湿不说,还有老鼠乱窜,吃的都是馊饭。从出生起,中山王河时受过这样的罪?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天,不,一刻都不想过了。
周嘉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错在哪里?”
中山王舔了舔嘴唇:“我……我赈灾不力,当时应该更用心一些的,都是我的错的,三哥,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打小咱们兄弟俩感情就最好了,你一直对我最好,三哥……”
“你还知道我对你最好啊!”周嘉荣弯腰,虎口掐住中山王的下巴,眼神冷漠,“那你怎么回报我的?贪了银子准备拉我当替死鬼?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中山王不料自己的算盘被周嘉荣给看穿了,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的事,三哥,你肯定是误会了,真的,我没这样想……”
周嘉荣厌恶地甩开他的下巴:“四弟,我知道你贪财,可这些是灾民的救命钱,你也贪,你良心过得去吗?你说你知错了,可你有提到过这些吃不上饭的灾民吗?你心里对他们有办法愧疚吗?没有!在你的心目中,他们只是贱民,他们的死活跟路边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中山王被周嘉荣说得哑口无言,眼神里明显不服气,但又碍于自己是阶下囚,不敢跟周嘉荣对着干:“三哥,我……我没这么想,真的……”
周嘉荣甩开他的下巴,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捏过他下巴的位置,然后将帕子丢在了中山王头上。
手帕从他的脸上滑落到地上,明明很轻,可中山王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三哥你对那些又脏又臭的灾民尚且有些同情之心,可对我这个亲弟弟却半分怜悯都没有。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兄弟。”中山王控诉道。
周嘉荣懒得理他,关了这么久,吃了苦头,他仍执迷不悟。跟这种人多说无益。
周嘉荣转身就走。
见状,中山王急了,大声嚷道:“三哥,你现在放了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然回京之后,我一定如实禀告父皇,父皇一定不会这么坐视我们兄弟相残的。”
“是吗?你倒是提醒了,是该将此事一五一十汇报给父皇,请父皇定夺。”周嘉荣撂下这番话,便离开了牢房。
回到书房,仔细想了一会儿,周嘉荣觉得中山王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的好父皇既希望他能赈灾成功,让江南早日恢复生产,但同时又不希望他在这事上大出风头,所以很可能会拿他绑了中山王这事做文章。
既如此,那他便早日落实了中山王的罪名就是,届时,看父皇还能拿什么去保他!
轻轻一笑,周嘉荣叫来关项杰,吩咐道:“张贴告示,明日将在城外审问中山王、柯自清、白实……等人,并安排衙役敲锣沿街通知城内百姓,我要让全苏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事。”
不光苏州府的人,还有这一百多名粮商和他们所带来的伙计、镖师,都会知道这事,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过不了几天就会返回家乡,正好将这件事传遍天下。
关项杰闻言大吃一惊:“殿下,中山王也要审吗?这会不会不妥?”
“怎么不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件事绕不开他,即便不能处置他,我们也要当众公布他的罪行,上书陛下,让陛下来决断。”周嘉荣淡定地说。
他早想收拾这些人了,只是前阵子城中无粮,他手里最信得过的也只有京城带来的近六百人,贸然动手,万一引起白实他们的拼死反扑,可能会造成城内外混乱,不得已才忍了下来。
如今他手里有人有粮,又有民心,还不收拾这些东西,更待何时?
关项杰见周嘉荣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赶紧出去办事。
不一会儿,苏州城内外多处张贴了告示,明日要审判中山王、苏州知府柯自清、苏州同知白实……等人。
这消息一出,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是刚回府没多久的刘老爷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