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隶书可见筋骨。
原来是菀真!
依稀听到切切琴声,有些远,又于皇廷的沉寂中,如清泉抱石般流淌。
她在托心于自己,不似旧日的凄清哀怨,却仿佛看到她比肩一处的笑容。
眸中飘起些莫名的燥闷凌乱,视线却移向了殿宇的另一方。
此时他竟希望宁馨殿中的女子依然长梦沉醉,因为今日这道奏折,于她太过惨绝。
他惴惴难安,请旨数度,意图面圣,换来的皆是陈公公无可奈何的背影。
父皇的御书房对他一贯是敞开的,即若犯错,也总会给他一个御前开口的机会。
“圣上有口谕,不许各处打扰,适才赶了咱家下去歇息!殿下,恕老奴无能为力!”陈萦取下了头顶上方纱帽,叹息而走。
诸葛合墒怎会不知,那道折子一旦递上,朝堂上便无父子,而是君臣!
此际他身负逆鳞之罪被罚至午门,便是明证!
娘娘们未来,三哥也未来!
这让他无计可施,心中愈发乱了去。
复一想,三哥又怎么能来?
几日寻人,那伤都起了泡,疮毒遍布,倒强不了自己几分去!
莲歌那丫头自不用提,如今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太阳落山了,霞光下的午门是一片暗红色的光影。
他的腰已直不起了,其间僵硬的倒下了数次,连腿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汗水浸湿了衣衫,再次撑将不住,倒伏在地上时,自午门处驶出一驾马车。
那马车车辕华丽,粉窗秀幕,外壁四周鸾鸟展翅,灿灿耀眼,美丽亦同梦中。
肩头的一处似还残留着一些温意,双眸已不听使唤地紧随过去。
车窗处开启了一道光亮,露出的一张让人丧气的书生脸!
那书生穿了件打了补子的长衫,轻蔑地打量了自己一眼,甚至还幸灾乐祸地笑了三声,一撤身拉紧了绣帘!
“好你个范书呆,看小爷不抽了空子扒了你的皮!”
诸葛合墒心中骂了句,却因看到那绣窗处映出的一道身影,而僵在当场。
“莲歌——”他展袖高呼,却发觉嗓音竟沙哑地那般低沉无力。
马蹄震震,才一眨眼的功夫,那马车已自转角飞快消失了去。
诸葛合墒眸中大骇,挣扎着站起,腿脚却不争气的一麻,整个人又惨生生地跌在了地上。
瞪视着那空空如也的午门旷地,一时痛在心头、悔之不及!
范书呆穿的并非平日的便装,而是初见时的那身洗旧的白衫!
该死的!他还带了莲歌!
“该……该归家了……,时候……时候到了!”
昨夕莲歌梦中的醉言仿佛一语成谶,让诸葛合墒顿觉血液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