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走近,把热牛奶送到她手上,三明治也剥了油纸,递给她,三明治里有培根和火腿,他轻轻道:“委屈清儿吃这么腻的东西了。”
奉清喝了一大口牛奶,有淡淡的麦香,她咬着三明治,看他的眼睛,深情心动,万载罅隙里生长,如他眼睑处的星星,一直仰望着他。
好喜欢他啊。
吃着吃着就没出息地哭出来。
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都让他看了个遍,该怎么补偿,才能抵得过他们这孽缘罪过。
而池律只是蹲下身,温柔细心地为她擦拭眼泪,他低声道:“我知道的,清儿,你很坚强。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怎么做,对吗?”
“无论你怎么选择,我始终站在你的身边,不要顾忌,清儿。”他声音很低,却很有力量。
奉清咬着三明治,眼泪大滴滚落,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她得成为母亲的依靠。
快速吃完三明治,池律带她,驱车回了大院。
清晨,鸟声啼叫婉转,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进来,门口的高大香樟树沉默地站立。
踏入院内的那一刻,心像被一根线沉重地拉扯着,她强迫自己镇定,看这熟悉的一切陈设。
人都醒了,院中却好像沉睡,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
奉清在香樟树下站定,她带了和池律同款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遮住了些微红肿的眼角。
她叫了一声,“妈。”
没人回应,过了一会,偏西南角的阁楼上传出嘶哑哭咧的声音:“你个混蛋!什么时候的事?还带着你的野种找上门来,你是个什么男人奉启航!”
许是哭得狠了,她声音一点一点很没力气,沙哑得很,绝望地问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清清的感受吗?你是个人吗?还是你说的爱我们那些话都是放屁?你就是个伪君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轻闭双眼,奉清咬着唇角,努力将心中那份难受压下去,她抬眼望着高楼。
唐砚,唐棠他们都还没走,透过绿色的窗纱能看见他们屋里亮着很微弱的灯光。
而她听见了她父亲的回应。
似是和她妈争吵不休,被折磨得不耐烦了,声音也很冷:“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们回去再吵,这家里这么多人,你让人家怎么看。”
涂珍抓着柜子的手苍白羸弱,哭到流不出眼泪了,心如死灰:“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吗?你突然多出来那么大一个儿子,你让别人怎么说?你把我置于何地啊?!”
奉启航扯了西装领角:“是我的错,我那时太年轻了,一醉之下做了荒唐事,是我欠他们娘俩的,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没联系过我,生活得也很艰难,而现在杨雪更是得了绝症,我更没有补偿她的机会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我必须把他带在身边,才能弥补我过去犯下的罪孽。”
“阿珍,你体谅一下我,好不好。”奉启航继续道:“毕竟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涂珍看着他的脸,心一点一点冷下来,窒息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喜欢的人,原来背叛她这么早,还带着他的亲儿子来羞辱她。
瞎了眼。
眼睛干涩地发红,又疼又肿,她抓着窗框不去看他,看着窗外,有飞鸟飞过,也想坠落。
余光一掠,却看到了清清,心疼心酸,闭眼无奈地笑笑。
奉清快速地进屋上楼,走到门前,心还未定,敲门的手顿了顿,她叫了一声:“妈。”
“在,进来吧。”声音很哑,但涂珍努力没让她听出哭声。
推了门,入眼一切都很平静。
父亲在打领带,母亲正裹上大衣,她戴了顶羊绒毡帽,遮住发尾和眼梢,看着地面,情绪无波无澜,“清清,爷爷生日过了,收拾东西回家吧。”
说着母亲提起手包便走了出去,她身材保养得体,努力镇定走了几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勉力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