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小说

红印（第2页）

“我不方便下床，你能不能去我梳妆的妆奁那儿帮我取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出来。”

沈婳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赤红霄猜测她应该是没有穿衣服，才打发她去做侍女该去做的事。她身边那群叽叽喳喳的侍女呢？赤红霄一边在妆奁那儿翻找一边思索着，她没有穿衣裳，想必是刚才……赵万熠不像是个办事的时候希望有别人在近处旁听的人，所以才把侍女都遣了个干净吧。

赤红霄要去翻找的手突然迟钝了起来……

“就是这个，里面有个暗抽屉，你打开就行。”

沈婳伊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赤红霄打开了妆奁内隐藏的暗屉，里头果然有个白色的小瓶，瓶身上贴着红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娟秀的小字——梅香丸。这个名字，哪怕是对脂粉不甚了解的赤红霄都明白这应该是女子护肤养颜之物。都已经深更半夜了，她还用这个做什么。赤红霄心里一阵狐疑，但还是拿起了瓶子示意她：

“夫人，是这个梅香丸吗？”

“对，就是这个。把它给我吧。”

赤红霄拿着小瓶往床头走。沈婳伊见她靠近，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臂来取。那手臂竟如剥净的藕一般洁白，在夜色中，在幽暗的月色下，她的肌肤仿佛透着明珠一样的光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大婚之日她那明媚的脸庞已经是动人心魄，今夜她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手臂，还有她刚刚如黄鹂一般清脆娇柔的声音。是水，她是一汪的温和的水，把她包裹得整个人酥软了下来。赤红霄不知为何，她好像被这个女人引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陷入了醉酒一般的迷离里。

待赤红霄走近她，把瓶子递给她的时候，她那仿佛被包裹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酥软惬意就如同被敲碎的水缸，一下子分崩离析，痛至骨髓起来。她在她的脖颈间，看见了十分刺目的点点红印，那是……

赤红霄的世界一下子又五雷轰顶起来，她为什么要凑近看到这些，她为什么要看到这些印记。那些刺目的红印也许能被解释为蜜意，却同样可以被解释为烙铁。赤红霄的心被那些红印烙得血肉模糊，不能喘息。她这些天来一直都不敢去想象，去面对的事情，此刻以一种温柔的方式把她引了过来，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避无可避。她发现自己所有不想去面对，用尽全力想要逃离去躲避的事情，好像都会被老天以一种猫抓鼠的玩闹心态把她抓回来。她一次又一次次拼了命地想要跑，一次又一次地被逼着往那儿看。

赤红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了地上，把沈婳伊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赤红霄无法回话，就在这个困窘的时刻，屋内的门被推开了。赵万熠只穿着一件薄衫，披着外衣走了进来，他看见瘫软在地的赤红霄，脸上闪过一丝片刻的错愕，随即他便恢复平静淡淡开口说：“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本来还想去议事堂等你，没想到你到先进屋里来了。”

“玄、玄武门的密件。”

赤红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把密件放在了地上，随即便转身落荒而逃。

这次不是在心里，她这次是真的在他们面前落荒而逃了。她无暇去想赵万熠会不会又要指责她办事不稳妥，她大半夜这样闯进来是不是失礼。她脑子里只剩下逃跑这个最后的保护机制，如果她再不逃跑，她几乎会窒息在这样的场景中。

她觉得自己逃跑的模样狼狈不堪，她那溃不成军的模样让她自己都怨恨起来。她原本包装得很好，可以护住自己的。但是沈婳伊温柔地卸开了她所有的盔甲，让赵万熠的刀刃狠狠地戳向了毫无防备的自己。赤红霄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重伤过，重伤到只能用逃跑来自保。她今夜为什么要不小心来到他的窗前，沈婳伊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一切呢？难道一切真如话本上所说，她知道了自己与赵万熠之间暧昧的情愫后，要向她这个低贱的人炫耀吗？

赤红霄想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在赵万熠推开房门的一瞬间，用关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沈婳伊在那一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栗起来。她用余光撇看到，沈婳伊在赵万熠还没走近时，火速慌忙地打开了那个瓶子。她吞下了一粒药丸，把那个瓶子赶忙藏在了枕下。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是在害怕被赵万熠看见吗？只是普通的养颜护肤的东西她何必要突然这么慌乱，她在隐瞒什么？赤红霄陷入了沉默，沈婳伊在卸下她的防备后，好像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把她拉进了迷惑的境地中。这个境地只有方寸之大，但勉强让她躲在里头得以平静了下来。

但赤红霄知道沈婳伊知晓一切，她方才的慌乱与躲藏被她收进了眼里，而沈婳伊总得给一个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