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沅敲响房门,只听屋里响起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
“进来。”
听到这声音,夏沅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十年的效忠,对李霄而言,大概就和那只能帮他到处咬人的西域獒犬差不多。
推门而入,夏沅看见站在灯下的尊荣男子,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对夏沅招手:
“来啦,快过来坐。”
夏沅不动声色走进这房间,房间里熏着香,是李霄喜欢的沉香木的味道。
李霄忽然冲她脖子伸手,夏沅下意识用手格挡开,李霄没想到夏沅会对他这样敌意,毕竟在夏家出事之前,这丫头时常会躲在肃王府的假山后偷看他,李霄见她生得美貌,存心逗她,便每回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理说李霄肯见她,她该求之不得才是。
“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把斗篷解了,都勒出印子了。”
李霄说着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演示给夏沅看,夏沅却沉默不语盯着他,那冷凝的目光不禁让李霄想起父皇的御兽园中还未成年的兽。
他很喜欢驯服那些看起来凶猛的兽,越凶他的成就感就越高。
李霄温言把人请坐下,今日时间有限,没工夫跟这丫头磨蹭,等眼前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驯服。
“夏家满门身陷囹圄,此事你怎么看?”
李霄给夏沅倒了杯茶,茶香扑鼻,夏沅不用喝也知道茶水里有镇静心神的药。
因为李霄喜欢香,所以夏沅曾特地为他学过香道。
初衷是想为李霄调制益气健体的香方,可在一次偶然间,夏沅用香毒为李霄解决了个麻烦,那之后李霄便叫夏沅专攻香毒之道,以至于夏沅的调香之路越走越偏,从好端端的香之道拐去了杀人道。
镇静心神的药应该不是专门为夏沅调的,是她来之前李霄自己就在喝的,因为永嘉侯的事情,只怕李霄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太后顶着压力下懿旨关押永嘉侯府和夏家的家眷,就一定要把永嘉侯通敌卖国的证据坐实,否则太后的那道懿旨不仅会变成笑话,还会成为她僭越皇权,把持朝政的证据,所以永嘉侯的罪名必须要定,哪怕只是定一时。
由此可见,太后一党现在其实也不能确定永嘉侯和世子是否真的战死亡故,袁氏父子失踪成了悬案,但如果只因不确定就什么都不做,万一永嘉侯归来重掌大权,那他们便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因此就这个节点而言,永嘉侯有没有真的通敌卖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一党现在就要以通敌的罪名降罪永嘉侯府,只要把永嘉侯府处置了,重伤袁家根基,到时候就算永嘉侯回来洗清罪名,袁家也不再是原来的袁家,再难如从前那样忠心效忠顺钧帝。
李霄的母亲淑妃入宫便倚仗太后的威势,在陷害永嘉侯府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纵然没有权相杨谋那么大,但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李霄见夏沅盯着面前的茶水发呆,不禁提醒:
“沅儿?”
夏沅猛地抬头,不知是被他忽然出声吓的,还是被他这句‘沅儿’吓的。
李霄奉上一个和善的微笑:“本王可以这么叫你吗?”
夏沅沉默,不置可否。
李霄眉峰微蹙,显然对夏沅的冷漠不太满意,但夏沅不在乎,继续死气沉沉的盯着他,李霄被她那莫名敌意的眼神看得心烦,将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沉声道:
“本王问你话。你是想要你夏家满门活还是死?”
夏沅终于开口:“自然是想活。”
李霄神色稍霁,稍微喘口气后就冲着夏沅分析当前形势,以挽救者的姿态让夏沅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愿意对夏家施以援手,而夏家如果想活,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全程夏沅都沉默以对,不发表、不打断、不给反应,整个人像块木头,除了眼珠子之外,身体其他部位纹丝不动。
夏沅的冷漠让李霄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复杂了,这个武将家的小丫头,估计大字都未必识得几个,突然让她理解这么复杂的剧情可能是有点难度,正打算从头到尾重新跟她解释一遍的时候,夏沅忽然问他:
“王爷想让我怎么做?”
李霄一愣,问她:“你听懂我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