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枢于是更笑了。
北灼见他笑的张狂,便是要动手而来。
东枢一把抓住他打来的手,牵着手腕猛地一带,北灼被他拉的一踉跄,好生不生的撞在了他身上,下巴碰在他肩头,好一阵生疼。
北灼挣动,东枢就收紧手心,死死地卡住他的手腕,然后笑意逢生道:“小仙君莫生气,我把那糖葫芦买来哄哄你。”
北灼闻言手一软,心里忽然惊动,只生生怔愣住,任他牵了几步去买了糖葫芦。
东枢自然并没少或明或暗的哄过他,但这般说出来,却是第一次。
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软弱弱的小孩子一般,竟还要人哄了。
北灼历来不怎么开化的这一块,接二连三的被敲打着,不免就涌乱了。
“你……你便胡说什么?什么……什么哄哄?我又不是人间的婴孩!你拿谁做蠢笨东西?”
北灼也忘了接那递来的糖葫芦,生生的把心底的冲动问了出来。
东枢是刻意敲打他的,小仙君的脾性他太清楚了,不过如今也不能太过,否则他必定茫然无措,一避三里。
东枢于是松开他手腕,将糖葫芦递给她,只笑道:‘小仙君莫不是生气了吗?既是生气了,怎么不要哄的?若是不哄,怕是又要几日不肯理会我了不是?’
北灼听他话里调笑,不知怎的,却也不那么慌乱了,默默接了那琉璃塔一般的吃食,只自尝了下去。
“小仙君立着,我再去寻几样吃食,晚些过来,再一同去楚寻馆与将军府打探,可好?”
东枢柔声问他,北灼只立着,也不说是或不是,也不点头或是摇头。
东枢当他答应,便转身要走,未及三步,袖边儿却是一紧。
东枢心下一动,一回头,北灼仍立着,低着头,吃着糖葫芦,未抬眸,也未有动作。
可……
这牵拉袖边的灵力,那流霞之感……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东枢忽然觉得心底那朵冰封的梨花开了,仿佛要挣破胸膛,一吐芬芳了。
他咽了咽,压了压心跳,看向北灼,对方仍然是那样傲然泠然的站着,一身红衣,鲜亮夺目,慢慢嚼着红彤彤的山楂果,不言不语,不看不动。
此时在旁人眼中,傲冷似神,在东枢眼里,却只像一个怕走丢的孩子,人生地不熟,不敢离大人一步。
东枢忽然就明白了,小仙君看似冷傲不近人情,淳直不通世故,其实他的敏感易恼,无非来自于他的孤单与无助。
在众多千百年的神仙之间,他虽化人形,但其实灵智虽开,心智却少有开化,单纯似稚子。
在天宫上,人间下,没有一个他熟悉关怀照料他的人。他生来与旁人没有干系,像一个人间出生被遗弃流浪的孩子。
而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习惯左右的依赖,若将他置于陌生一处,那种一个人的孤单与空洞,会让一个孩子心智的小仙君,感到不适与茫然。
东枢心动之下牵着心疼。
“小仙君怎么了?”他回近两步,一步之隔,开口笑问。
北灼不吭声。
“舍不得我?”
东枢又近一步,几乎是贴近了他问的。
北灼仍旧没有言语。
只是东枢显然可见他纤指在竹签上微微颤抖,颊边分明晕开了粉晕。
东枢忽然间就觉得呼吸一滞,又干咽了几下,口干舌燥了。
于是移开目光看向旁处,强加控制想伸手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说着:“那……小仙君和我一起吧?”
这话和本意大约只有一字之差。
北灼不见得比他好受,本来对于他而言,牵人衣袖这种行为已经让他羞耻不堪忍受了。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在东枢说离开一会儿时感到茫然恍然,下意识牵住他的。
而偏偏,这人一身的梨花香味,和那醉人的酒一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