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枢本来打算去找小仙君告知一声自己只是渡劫,奈何他忘记了自己从前在苍宿神殿设了护命咒界,渡劫之时,神殿的咒界自动启发,不巧劫期法力微弱,他无力完全解除,只得困于其中,好在还有余力加设放行咒,将小仙君放行。
当然,放行咒的前提也是他随身收带了小仙君施法时常用的焰种,才能施用这一咒法。
“你这是……干什么?”北灼不曾经历劫命,因而不知道他没事不出门,闲坐喝酒是为了什么。
“小仙君请坐。”
东枢放下酒,开口,并指了指对面。
一方酒席,满盈梨花,北灼移步过去,坐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从前很远就能感知的冰雪梨花的灵力气息,如今微弱极了。
北灼不由开口:“你……怎么了?受伤了?”
“本命劫罢了,过几日便好。小仙君不必担心,既然来了,坐下来喝几口酒,听我弹一曲吧!小仙君慎饮。“
东枢淡淡笑着道,漫天梨花纷纷扬扬,如同大雪,东枢的那份从容,此时尽在漫不经心中流露出来。
北灼在这样不动声色中,第一次从东枢身上,看出那种久居神位,百神之首的那份纯澈的“神”的姿态。
他此时灵力薄如初升仙人,但本心的那种气度也就毫无提防的流露出来,那种从容不迫,那种淡然安稳,那种关怀万世,那种润物无声,就在这漫天的梨花里,仿佛又化为了当初极寒峰顶上的冰雪梨花一般。
北灼觉得呼吸有些紧。
他提了酒,压了两口,定了定心神。
东枢便抚琴了,那琴并不显什么与众不同,琴音一出,却没有铮铮之声,也没有淙淙之音,甚至不显空灵之声,而是像一阵轻风,很轻很轻,很淡很淡,带着悠悠梨花的温柔,似有似无,无力之间又撩人心弦,无声一般又声声入耳。
闻之若不闻,却声声入心间。北灼觉得自己恐怕是醉了。
是了,他想,他只是一朵霞云,没见过世面,不懂得世情,而东枢,他是活了多少年啊!
连神都已经做的久到常忘记自己是神了。
东枢一曲弹完,他的小仙君已经伏台醉眠了。
“小仙君的酒缘实在浅了啊!”东枢叹了一声,起了身,虽有些虚弱无力,又有几分醉意,却仍是稳稳的把他的小仙君抱了起来。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抱起来却真如云霞一般,软而润滑了。”
东枢低头看了看北灼的醉色,缓了步子,将他抱进殿内,放在长榻上,轻轻的拂上了一层月华织出的薄被,伸手掖了掖,抚了抚小仙君的脸,然后,坐于一旁,开始接着凝神结法。
这厢,大疫得缓,墨白二人终有闲暇。
临近正午,墨经世终于叫停了不断审查药方的小先生,道:“便也忙了这么久了,小先生不妨跟爷出去,吃些东西,见见人烟,再回来接着做。”
白妄尘自上次起,就不怎么拒绝他的提议,于是跟着他出了门。
白妄尘和墨经世走在街上,四下已经彰显出初复旧时的景象来。
不多几步,就转到了一家新开的酒楼,两人就先后上了楼,在靠窗处坐下,墨经世知道的,小先生喜风喜光,靠窗最敞亮。
墨经世叫了几样菜,然后就同白妄尘等着。
墨经世开口道:“妄尘,你们家世代行医,你真的也打算一直如此吗?”
白妄尘不言语。
他总是沉默的,因为他太聪慧,像北灼那样的人,是天性朴然,几乎随心所欲的,可他不一样,他少年早慧,知道的太多,明白的太深,因而生了牵绊。
“妄尘,你放不下的那些我都知道,你只要道声愿意,我都拼了命帮你解决,无论是家仇也好,城难也罢,我不相信你就愿意一辈子困于一处。
若想济世,去做个游医也未尝不可,未必非要守着这城,你当年仇家,我早已打探清楚,也就在今日,我打听定,他必经此处。
我今日帮你了结,你和我一同游世,好不好?”
墨经世正是找到了白妄尘当初的灭门仇人,一名江湖杀士,人称“白叶子”,传闻飞刀如叶,亮如白练,杀人如同飞花摘叶一般轻而易举。
他好歹是c客,对这类人物的打听自然便利的多。
江湖杀手规矩仍在,杀人留号。少有暗中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