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想起城墙下被鲜血泅红了素衣的母妃,想起了华兰宴上称赞她才情的朝臣,他们迎来了他们的新王,可……她的母妃呢?她唯一的娘亲没了……
温霄有些怯怯地应付着这些宫奴,等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之后,假山后面再无一位脏兮兮的小宫娥。
温霄叹一口气,不是说了,等他回来么?
桑宁的头忽得有些刺痛,她缓缓睁开眸子,眼前倒映着温霄的模样。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始终想不清楚那样怯瑟心软的少年,怎么长成如今狠戾绝情的模样?
荒木落红阶,人无再少年。意气风华鉴,打马扬花别。
桑宁叹一口气,揉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揣摩不定那个半面柔情半面阴鸷的男人。
雪落了三日不歇,陈叔因要练剑,晨起扫了庭院里的雪。桑宁恐冻坏织染女们一双巧手,便借着节日的名头让她们回家团聚,月南山庄,终是冷清了下来。
这几日桑宁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但是裴满传来的密信只言片语,末处总会留一句:事事顺遂。
桑宁心想:若真的事事顺遂那便是极好的。
她想了无数次,那个在战场上披金斩剑的骁勇身影,若是知道她擅自逃离了公子府,会不会大发雷霆。但是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二公子身未成,未返回邑都,只能从市井的闲言碎语中打听到二公子和少将军领军突击的神采。
桑宁怎么也不会想到,温霄会被蛮夷人算计,置身峡谷,生死未卜。
桑宁得到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的,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叔,茶水从杯子中溢出,滚烫的茶水将她的皮肤烫得通红,桑宁浑然不觉。
“不可能!蛮夷人没有那个兵力,也不会有那个胆识!”桑宁脸色苍白,摇了摇头。“陈叔,你弄错了。”
陈叔略清瘦,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他黝黑布满刀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内应,朝中有蛮夷人的内应。”
桑宁用手扶着额,“这是没有道理的,谁会有这个兵力……”
她惶然想到了什么,抿着唇微微颤抖。
有人不想让温霄活着回来,这个人一直在干扰温霄跟裴满的判断,想要拖延战役,给蛮夷人争取时间。
有了这个可怕的猜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来人!备马!”桑宁神情阴郁,牙关紧咬,挤出这么几个字。
陈叔想要阻止她,“郡主何至于此?”
桑宁目光锐利,“他救过我的……他是孩子的爹,我们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爹。”
第二十九章雪中行
陈叔以为桑宁说的是裴满,但是听完了后半句,又望见桑宁脸上未褪的泪痕,心中一沉。
桑宁抬手,“我意已决!谁也不要拦我……”
陈叔忽的跪下,“刀剑无眼,属下愿陪郡主同去!”
桑宁怔住,过了半晌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
桑宁披了一件雪青色的鹤氅,骑了一匹骏瘦的黑马,快马加鞭赶往北境。这里因战火不休,宓国士兵和蛮夷人的尸首,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平湖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方圆十里看不见活人。
陈叔指着峡谷的位置,“那是二公子交战失联最后的战场。”
桑宁调转马匹,一声不吭往深山行进。到了群岭,马匹无法畅行,桑宁与陈叔徒步翻越山岭。桑宁一个不慎失足踩空,朝着山坡滚落。
“郡主!”陈叔心下着急,一时没有解救桑宁的法子,只能用轻功在树梢间行走,找寻桑宁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