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骤雨,一夜温存旖旎。
即便乌宇恬风收着力道,被强悍金乌折腾一宿的北宁王,还是未至天明就失却了意识。
守在帐前的两个小勇士面红耳赤,备好热水后就寻了由头溜远,而职责所在、蹲在树上上守护王爷安危的影六则是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两团棉花,牢牢堵住了耳朵。
乌宇恬风挑帘出来过四次,每一次都取走了一整个铜壶。
溅湿的帘幔还有帐前因泼水而湿透的砂石地面,随着摇曳橘灯,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而乌宇恬风每一次出来,清明月色总会从他身上挑出那么一两枚新鲜的印鉴:
红得似火,暗得极艳。
幸得小蛮王的皮肤色深,后背、肩颈上极浅的几道抓痕,都被掩在了他的金卷发下。
而凌冽因双膝无法用力的缘故,也只能在被逼得太狠时,委屈又泄愤地咬住乌宇恬风的耳廓、颈侧。而盘桓在小蛮王颈项上的双龙纹银项圈,又恰到好处地替他遮掩掉这些痕迹。
如此,当乌宇恬风倒掉热水、拧干长巾时,放水归来的伊赤姆大叔匆匆一瞥,只在自家大王宽阔的胸膛上,看见了一枚极深的齿痕。
伊赤姆骇然瞪眼,乌宇恬风则笑了笑。
端看小大王面色红润,伊赤姆在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
大战当前,大王还当真是半点不做人。
见伊赤姆要走,乌宇恬风却放下木盆和铜壶上前,他压低了声低语几句,而后拍拍大叔肩膀道:“千万悄声些——”
听完他的话,原本还处于睡眼朦胧中的伊赤姆陡然变了脸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乌宇恬风,半晌才抖着嘴唇问道:“大王您……您做这个决定,就、就不怕王爷他醒来……”
乌宇恬风做出个“嘘”的动作,脸上梨涡融融:“既为南境华泰姆,老师,这是我的责任。”
伊赤姆深吸一口气,最终肃然地挺直了腰板、将右手握拳放到胸口处:“……我这就去请他们。”
乌宇恬风“嗯”了一声,微笑着目送伊赤姆离去。
等大叔走远,他才长舒一口气,遥遥看着远处高黎山上的万顷红霞、隐约天光,脸上笑意散去。他转身挑开帘帐,大步走到凌冽床前——
他的漂亮哥哥还在沉沉睡着,眼尾红红的,看上去非常惹人欺负的样子。
而那张极淡的薄唇,也因他的失控,落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乌宇恬风勾了勾唇角,他轻轻坐到床边,伸出手顺了顺凌冽的墨发,然后碰了碰他唇瓣上的血痕。
“霜庭哥哥……”他无意识地呢喃。
陷在絮丝被中的人全无意识,精致的眉眼就好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乌宇恬风已收拾了大帐内的一片狼藉,想了想,他又起身从盥洗架上匀来一块干净的面巾,从他随身的布兜中取出凌冽在金沙江上送他的那瓶金创药,小心翼翼地蘸取了药水、涂抹在凌冽唇瓣上。
这瓶药他一直带在身边,从来不舍得用,如今拿出来,也是用还到凌冽身上。
燃尽的灯油熄灭,驱散长夜的红日即将升起,乌宇恬风叹了一息,凑过去深深啄吻了一下凌冽额头,然后便起身,毫不留念地往前走、挑开了大帐的垂帘。
帐外空地上整齐站着的,是被伊赤姆叫醒的两部首领和边境几位城主,他们披甲持刀、面容整肃,在乌宇恬风出来时,不约而同地冲他行了大礼。
乌宇恬风看着这几位年纪算得上他长辈的人,脸上蓄起笑意,他点点头,将众人引到钦敦江畔,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蒲干王城位于深山高峡处,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而钦敦江中又有黑苗巫首操控的诡异蛟骨,正面水仗极难取胜。
倒不如将船舰开拔南下,停靠到山川浅滩处,然后寻一个易于攀登的山壁以钩锁登上山顶。再将攻城所用的车弩拆分,垂下绳索,分批运送上山。
众人思量了片刻,都觉得此法可行。
遂耶部首领也补充说,还可用圆木桶装满桐油、从山顶推落,待油桶靠近蒲干王城时,再以火箭攻之。油遇火即燃,能够很好地形成火攻之势。
乌宇恬风点点头,便依计给众人分派了任务:
阚部首领身故后,遂耶部首领就成了军中战场经验最丰富之人。乌宇恬风命他带领阚部和遂耶两部勇士,准备桐油木桶,并带兵从西南侧登山,其余人等则跟乌宇恬风去东南方。
伊赤姆大叔于钩锁一道并不擅长,乌宇恬风便让他带领少部分人留在浅滩附近守着大船断后。若他们奇袭蒲干王城成功,在黑苗巫首操纵蛟骨前就将他制服,那便放讯号、让伊赤姆再带船队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