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
吕仲懂了孔二娘的意思,“想跟他们一起走?”
孔二娘有些犹豫的,她总觉得人多安全些,见那家人都不像坏人,但又怕昭懿不高兴。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渐渐也发现昭懿跟自己的幼妹还是不同,昭懿不怎么喜欢跟人打交道,除了平时跟她说上一些话,其他人她都不怎么理,更喜欢独处。
昭懿那碗羊肉面还没吃完,这一碗的分量对于她来说太多了,她喝完一口汤,忽而发现有两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身子被这碗羊肉面熏得暖暖的,这些时日一直用布巾裹着脸,肌肤隐隐比先前还要白些。对上视线,她只能搁下手中的木箸,喝了口热水,又拿了丝帕擦了唇,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望向那一家人。
他们没有所有人都点羊肉面,五口人只点了四碗,两个老人和茹娘是羊肉面,男人自己是素面。茹娘将自己的面分成两半,男人抱过孩子,先喂孩子吃,等孩子吃饱了,自己才狼吞虎咽三两口把整碗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汤汁都不剩,还很是腼腆地问老板能不能再多来一壶热水。
昭懿把这一幕看在眼中,重新用布巾围住脸,“劳烦吕大哥去问问,若是他们愿意,我们就一起走。”
那家人听到一起走,当即同意了。他们五个人就只有一个男人,两个老人和小孩都不济事,吕仲主动邀约,路上能多几个人照应再好不过。
片刻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昭懿上了车,窝在一角,把上一个城镇拜托吕仲买的书拿出来。她让吕仲随便买几本书,都是些杂书,还夹杂一本开蒙的《名物蒙求》,也算有趣。
一耒之土,万民之天。尊为京都,卑为郡邑。
昭懿眼睛在万民二字上扫过,未有停留,继续往下看。她没拿走虎符,既决定舍掉大昭公主这个身份,就要舍得干干净净。她没有救世的本事,南府兵也不该用在保护她身上。
是死是活都好,活在异乡,或死在风雪里,都是她该有的命。
这一世本来就是她捡来的。
但听到那个小孩跟茹娘说话的声音,她总忍不住出神。
遽尔,外面响起
杂沓而至的马蹄声,昭懿翻页的动作变成压住书本,吕仲的声音变得惶急,“好多人,来了好多人!”
这是他们跟那家人同路的第三日,前两日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有一棵巨树倒在路中,两边又是峭壁,驴车没法过,只能调头换一条路走,今日走了好久刚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仿佛为了印证吕仲的话,一声又一声的口哨声响起。他们的驴车被迫停下来,毛驴被一群马吓得四条腿都打颤,任凭吕仲怎么抽打,它也纹丝不动,旁边那家人的驴子也差不多。
昭懿听着四面八方的马蹄声,他们似乎被包围了,那群人骑着马围着他们打转,像对待蛛网里的猎物一般。
她对孔二娘做了个手指放在唇前的动静,示意她不要说话后,自己小心谨慎地掀开一点点车帘,从缝隙里往外看——
外头竟都是些壮硕的汉子,他们身穿厚长袍,风雪帽下的脸黝黑,或多或少都挂着疤,无数双绿眼珠子如隐在山林里的凶恶狼眼,直勾勾睽视被他们围在中间且不断缩小距离的两辆驴车。
小孩的哭声突兀传开,昭懿手一抖,立刻放下车帘,下一瞬便听到那些不速之客带着惊喜的声音说。
“居然有小孩!小孩的肉最嫩了!”
孔二娘和昭懿都是脸色一白,更别提旁边那一家子。
茹娘一把捂住自己孩子的唇,死死压着声音,热泪滚出,“不许哭!不哭!”孩子在她怀里直哆嗦,然而外面几乎当即响起自己夫君的惨叫声。
“别杀了啊,虽然这男人的肉老了些,但也能吃啊。”
茹娘这会子自己也忍不住了,尖叫出声,把孩子往公婆怀里一塞,要扑出去救夫君。
只要不是傻子和婴儿,都能听懂这群人话里的意思,昭懿逼自己不能慌,要想办法,可是耳畔又闻茹娘的尖叫声,这次的尖叫声比先前还要惨烈。
“果然有女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