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太妃心中都有些酸涩,其实都不大想去翊安宫听翟太后炫耀。
言官的谏,这日辰时三刻,容皇后也得一脸悻悻地来翟太后这处晨昏定省。
不过这番,这些太妃却没了看容皇后笑话的心思,反是想赶紧离开翊安宫,不想再看翟太后的那副嘴脸。
众人坐定后,翟太后语带挑衅地同容晞提起了子嗣之,道:“新帝目前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皇后也该大度些,让皇帝纳几个妃嫔,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一众太妃只见,容皇后的面色骤然变沉,却还算恭敬地回道:“皇目前没纳其余妃嫔的心思,儿臣也不好主动提起,惹皇不快。”
翟太后不以为意,又道:“皇后的肚子又不能一直这么争气,皇帝的孩子总不能都是你一人所出,有些,皇后合该早些想明。”
容皇后在一众太妃的印象里,一贯是个刁蛮的,自是驳翟太后道:“现下这后宫又无其他嫔妃,没了那些明争暗斗,恶意陷害,儿臣的肚子又怎会不争气?”
翟太后清楚容晞这是在意有所指,语气幽幽道:“能不能有孩子,要看你的福气和同孩子的缘分,有些人就是同孩子无缘,这才一辈子都没有子嗣。”
实则,翟太后这话,也带了些许自我调侃的意味。
可这句话,却属实像把利刃,直往王太妤和徐太媛的心口插。
从翊安宫出去后,王太妤便陪着徐太媛一起往宫苑走。
待至无人的宫道后,王太妤却见,徐太媛倏地便红了眼眶。
王太妤赶忙从袖中掏出了块绢帕,递给了徐太媛,让她拭泪。
宫里的女人若不抱团,仅凭自己的量,向来是没活路的。
王太妤性情温和,不惹是非,与徐太媛同住后,又很关照病中的慕薇。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暗暗成了一类似于盟友的关系,想着就算日后出宫去庵堂为先帝祈福,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王太妤见徐太媛的眼泪愈发汹涌,心里也是一紧,不禁劝道:“姐姐莫哭…若心中不平,可同妹妹讲讲。”
徐太媛年岁也未过十,一想起自己的女儿饱受病痛的折磨,她便觉心如刀绞。
翟太后今日的一番话,也彻底激怒了她。
她边泣,边咬牙愤恨地回道:“什么叫做福薄?若不是她害了我的薇儿,我的薇儿又怎会福薄?”
王太妤立即观察了番周遭可无其余宫人经过,她自是清楚,徐太媛这是对翟太后的那番话心里有怨怼。
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若不是因为翟太后,她也不会失去了生育能力。
王太妤劝慰道:“姐姐的苦,妹妹心中清楚只是现在新帝刚登基,他不能让其余大臣心寒,只能善待翟氏你看,就连一贯跋扈的容皇后,今日在翊安宫,都不得不在她面前低下头,装也要装得仁孝一些”
她未称翟太后,而是称翟氏,已经表明,她也是恨极了翟太后那个毒妇。
徐太媛眼中倏地闪了一抹狠色。
凭什么?凭什么翟氏这样的恶人还能被留下一命,还能被新帝奉养,继续过她的皇家富贵日子?
但现在徐太媛什么都不想祈求,她只希望她的薇儿能恢复康健,只要薇儿无,她可以继续忍耐那个翟氏贱人。
但若她的薇儿挺不过这一劫,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翟氏那个贱人的。
这时令的汴京刮着积北之风。
容晞身披华贵的氅衣,站在了东宫的阙楼上,这处是雍熙禁城内,除了宣华楼,地势最高的建筑。
她俯瞰着整个宫廷,恰能见到宫道,徐太媛和王太妤那两抹小小的身影。
丹香站在容晞的身侧,自是也看见了那二人的身影,顿觉自己的主子心思实在是过于诡谲。
王太妤和徐太媛的结盟,虽有些机缘巧合在,但若没有她主子在后的算计和推波助澜,也未必能成。
容晞的表情异常平静,想起从前在俞昭容身侧做时,虽因各为其主,在立场上同其余的妃嫔是敌对的。
但许多时候,她对这些妃嫔心中也是存了悯恤的。
都是深宫可怜人,那时她便清楚,宫里有些主子的处境,还不如她这个做奴婢的。
——“娘娘,风有些大了,奴婢扶着您下去罢。”
容晞温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