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弦病倒了。
人家说病来如山倒,形容左弦再合适不过,他犹如一台运转多时的机器突然间失效,彻底罢工,连一点意识都没有。
木慈是在早晨发现不对劲的,左弦身上的高热顺着肌肤跟衣物传递到他身上,外头的小雨还是没有停,茂密的植物在滋润下越发鲜活起来,他从毯子里抽身出来,被冷空气袭击得一个激灵。
昨天实在太累了,木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揉了揉眼睛,看见莉莉丝正蜷缩在毯子里,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左弦的脸涌上潮红,被掀开的毯子一角带进来的冷气冻得瑟瑟发抖。
退烧药就在包里,木慈不太确定左弦到底醒了没有,含含糊糊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回应,他把药清点了下,然后就着水给他送服下去。
希望药不会黏在左弦的舌头或者口腔里,还挺苦的。
不过看左弦并没有什么反应,木慈姑且就当是咽下去了,小岛降温很快,他又多翻出几条毯子给左弦跟莉莉丝盖上,莉莉丝倒是动了动,看清是他后又很快继续睡下去。
木慈走到酒店的厨房里,对着大量的食材略有些束手无策,最后找出一大块姜跟两大块红糖,将就着先煮了一大锅姜汤驱寒。
煮姜汤的时候,雨水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不算急促,听起来却有些让人心烦意乱。
外面大量的尸体要是被雨水浸泡,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之前是因为数量太过庞大,哪知道小岛上居然会下雨,雨水跟尸体,听起来都让人感觉不妙,感觉会很有多病毒或者是滋生蚊虫。
水开了,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姜末浮在表面上发出刺鼻的气味,木慈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姜汤,抬起头往外一看,发现地面上空空荡荡的。
一开始木慈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他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将火转小,拿着勺子往外跑去。
没有。
到处都没有。
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在一瞬间尽数消失,仿佛被凭空抹去,木慈呆滞地在街道上行走着,却发现连血迹似乎都消散得一干二净,难道是被雨水冲走了?
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雨,再说,血迹能冲走,这么多尸体怎么冲走?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好像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下来了又走,那些噪音起码留下过一点痕迹,可是带来甚至带走尸体的东西,却完全不讲道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这是两个空间的话,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转换的?
听着左弦的分析,木慈觉得自己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当事情再度发生的时候,又仍然是一头雾水。
木慈淋了一身雨,回到酒店里的时候,莉莉丝已经醒了,她端着一大碗姜汤出来,放在玻璃茶几上,又拿了三个小碗,看上去已经试探过左弦的温度。
“你去哪里了?”莉莉丝问道,“厨房里的姜汤是你煮的吧?刚刚都溢出来了,听着声音怪吓人的,我还以为出事了。”
“是我。”木慈点了点头,他失魂落魄的像条流浪小狗,“外面的尸体不见了,莉莉丝。”
莉莉丝倒是不以为意,闻言只是点点头,平静道:“看来我们又变换了一次空间,那些尸体应该是被留在另一个空间里了,来喝姜汤吧。”
“你为什么这么平静?”木慈困惑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此刻的从容,“难道你不奇怪我们到底触发了什么机关吗?”
“我找不到理由不平静,因为我已经发现规律了,如果你昨天没睡得那么早,我们本来可以聊聊的。”莉莉丝喝了一口姜汤,辛辣味在口腔里散开,她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不过你最好去洗个澡,免得你跟左弦一起着凉,我可没办法照顾两个病人。”
酒店的浴池还没停止服务,木慈顺便把头也洗了,等他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莉莉丝已经在喝第二碗姜汤了,热汗从额头上冒出来,脸颊微微泛红,还多穿了件没看过的外套。
“你很喜欢姜汤吗?”木慈不太确定地问道。
莉莉丝皱了皱眉:“不喜欢,怎么这么问?”她顺着木慈的视线看了一眼手里的碗,很快笑起来,“不喜欢也没办法。”
她一直很注意保持体力,木慈之前就有所感觉了,也许正因为莉莉丝是三人里体质相对比较普通的那个,她的体力比表现出来的更充裕。
现在木慈终于更深的感觉到了,就像是选择杀死自己时一样,莉莉丝在选择时,并不考虑个人的好恶。
左弦没能喝下姜汤,木慈只好自己把他那份也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岛之后,似乎总是左弦中招,先是幻觉,再是被袭击,然后这会儿高烧,他呼出的热气如同火山积压多时的岩浆,烫得足以将人融化。
木慈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药似乎没起作用,仍然很烫,让人不禁担心这么下去会不会烧坏脑袋。
莉莉丝配着姜汤吃了两个红豆餐包当早点,被腻得皱起脸,很快就结束自己吊人胃口的行为,解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那上面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像条血线。
“你的伤在愈合?!”木慈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