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御前女官在临风殿里说话毫无顾忌,当别人都是聋子吗!
裴显并没有现身的意思,等两名女官在庭院里走远,才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
临风殿是几十年前修建的殿室了,形制古雅,长木廊修建得蜿蜒曲折。进出的宫人和官员们但凡图省事的,都不会沿着长廊走,而是直接横穿庭院。
裴显今日过来查验禁卫最新的防卫布局,当然要刻意沿着灯火黯淡、少有人迹的地方走动。
沿着木廊走出百十步,走过一处高大花棚,藤蔓爬满了花架,冬季里的藤蔓掉光了绿叶,光秃秃地极不起眼,远看似一大片枯枝。两名禁卫值守在此。
裴显满意地微微颔首。
不远处的庭院里,青石道两边灯火通明,东宫舍人崔滢抱着几卷文书穿越庭院,毫无所觉地走过花架边,和身侧的淳于闲低声议论着,
“皇后家族太过显贵的话,容易导致后宫干政,引发许多事端。我等职责在身,需得劝诫一二。圣人私下里爱重裴相无妨,但立后大事需得慎重。”
淳于闲点头赞同,忧心忡忡地走出几步,“圣人登基那日,当众牵了裴相的手。固然是给足了脸面,但也把这段关系公开昭示于众人面前。满朝的言官看着,不能不给名分啊。”
“给不给名分是一回事,我担忧的不止于此。裴相如今身居高位,只怕是不愿尚主。圣人当众牵手了裴相,默认了两人的关系,若赐下皇后名分,裴相却坚辞不肯受,满朝文武看在眼里如何想?极为不利圣人的名声。”
淳于闲的神色凝重起来。“崔舍人说得极是。我等必须劝诫圣人谨慎。”
他慢步思考着,继续往下说,“但另一方面,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无名无分地朝夕相对?传出去还是不好听,容易引人非议。左右两难,事情不好办。”
“不好办也得想办法。要么裴相尚主,遵从后宫不得干政的老规矩,中枢要职全部卸下。要么就断得彻底,以后做干干净净的君臣。”
两人说话间,正好走过藤蔓花架,两名值守禁卫从暗处显出身形,站在庭院的青石道边大声行礼。
崔滢和淳于闲对视一眼,同时闭了嘴,默默往前走出十几步,转入了边角长廊。
淳于闲低声提起他的隐忧,“裴相权势是不是有些过大了?身居副相,朝中议政的分量仅次于李相,京城和宫禁防卫都被他一手掌着。昨日一道调令,薛二将军的龙武卫,就从紫宸殿调来了临风殿。”
“薛二将军是裴相从河东带来的玄铁骑嫡系,以后岂不是光明正大,想来天子寝殿,随时都能来?既然如今已经升任了相位,文臣不宜兼领武职,宫禁防卫的职务,还是转给丁翦将军的好。”
“淳于詹事说得极是。”崔滢有疑虑,“但眼下这个时候,我们劝谏,圣人只怕不会听。”
崔滢谨慎地说,“在下官看来,圣人极为爱重裴相。眼下刚刚取得了罕见的边关大捷,又久别重逢,两边正在**的关头——”
说到这里,两人脚下转了个弯,迎面撞上了长廊对面背手静立的裴显。
崔滢瞬间哑了。
两边同时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薛夺抱刀靠在长廊新漆的红柱边,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作为守卫过皇城几处要害位置的禁卫中郎将,他真心觉得临风殿不大适合做天子寝殿。
广阔古雅的临风殿,不像紫宸殿全部用汉白玉铺满庭院,刻意修建得高大威严,引发敬畏,而是多用木质建材。
木材多的地方呢,容易让人心神平静松懈。走在临风殿树木葱茏的庭院里,古殿木廊,悠然静谧,四下看不到人影,一个个都当临风殿是无人的空地了。
两个值守禁卫都跳出去提醒了,这俩货还不闭嘴,还说!
裴显从长廊尽头的阴影里走出两步,从容打起招呼,“两位果然是耿介忠臣。对圣人忠心耿耿,勇于进谏。裴某敬佩。”
崔滢眼神飘忽,一句句地回想刚才自己嘴里漏出去的话。淳于闲咳了声,整顿-->>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