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萸和伽楼打得难舍难分。
伽楼举剑自上而下冲向吴茱萸,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沙尘暴也在他的控制下飞快地卷向对手。
那沙尘暴擎天立地,中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这些砂石打在人体上便能轻易地穿透血肉之躯。外面那满地的尸首早就被打磨成一团血浆烂肉,混合在这沙尘暴里,带着死亡的阴影卷向石林中的所有人。
吴茱萸手握属于幽族族长的权杖,一股鸿蒙青光瞬间从权杖顶端的宝石中激射而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那道巨大的沙尘暴。
站在旁边的桃夭早在两人动手的瞬间移动到凌江羽三人身边,微微拧着眉头将捆住三人的蝉翼纱挥剑割断,有些嫌弃地看着三人:“早就让你们别来,非要卷入这池浑水里。伽楼那个老疯子现在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拖着所有人陪葬。主人不是他的对手,你们还是早点儿逃吧。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旁边的阿染见这变故,默默地低下了头,恨不能立刻就消失了。傲山和傲云两兄弟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桃夭显然和凌江羽三人是一伙的,这个时候如果对方想起了他们之前的事情打算秋后算账,他们仨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在几人的心神此刻并没有放在他们三人身上,而是更加关注远处的战况。
司华年看看远处战在一起难解难分的吴茱萸和伽楼,又看了看脸上写满担忧的桃夭,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你们”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和主人是一伙的?”桃夭抓了抓长发,坦然地看着对方,“我是半个幽族人,又是被主人从妓馆里花大价钱赎出来的,跟着他混有什么不对的么?”
幽族人在其他人类眼中本就是个玩物,因为他们天生貌美,人类一边贪婪地渴求着他们的美丽,一边又高高在上地鄙夷着他们的妖魅。
吴茱萸曾经竭尽全力试图带着部落众人融入人类世界,但是到最后也不过得到八个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幽族人,只能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桃夭同时拥有着鲛人的歌喉和幽族的美貌,这两者对于其他人类而言是难得一见的尤物,而对于她自己来说就是一种灾难了。吴茱萸在她快要在黑暗中腐烂发臭的时候将她拯救出来,她甘心为了吴茱萸做任何事情。
“你说你早就让我们别来,”云君眉活动了一下被捆得酸胀麻木的手腕,半信半疑地看着桃夭,“我怎么没听说过?”
桃夭没好气地盯着他们:“最开始我们让双绝门的掌门想办法阻扰你们住进天一阁,后来又故意陷害阿年杀人,想借此让你们退赛”
只可惜晏归荼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她才暗中出手两次就被对方识破,若不是看在她是幽族人又不曾对几人做出实质性伤害,恐怕晏归荼当初那一剑就不仅是划破她颈部皮肤警告她那么简单了。
“主人说你们对他有恩,他不能将你们陷入危险中,故而派我阻挠你们参与百国大比。”桃夭见几人眼中疑虑未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们能走到这里,只能说你们实力很强。”
她想尽办法也没能达成吴茱萸的命令,还差点儿在晏归荼手中丢了小命。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伽楼的计划?”凌江羽对桃夭的话信了八成,随后从齐韩身上找出自己和云君眉、司华年的储物戒指等物品物归原主。
此刻的齐韩已经陷入半癫狂的状态,对于凌江羽的所有动作都听之任之,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地上帝后的尸体。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就在刚刚,一个死在了他手上,一个死在了他姐姐手里。
桃夭趁着吴茱萸将大仇得报后已经半疯半癫的伽楼引向远处的间隙,示意三人跟她穿过石林:“我们从一开始就与伽楼合作,他想要报仇,我们想要的,则是通往异界的通道。”
“异界?”凌江羽抽空回头看了桃夭一眼。
桃夭轻笑了一声:“这人界容不下我们幽族人,无论躲到哪里我们都是人类眼中的异类和猎物,所以少族长决定带着我们离开人界前往异界。邬弋沙漠曾经是一处上古战场,这沙漠中便有一处空间裂缝可以通往异界。只不过这空间裂缝的位置只有伽楼知道,为了得到空间裂缝的具体位置,主人才选择和伽楼合作。”
他们帮助伽楼报灭族之仇,伽楼给他们全族提供通往异界的道路。
这个世界除了天界、魔界和人界之外,尚有无数的小世界。那些小世界大部分都是当年神魔大战后切割空间形成,虽然不比三界宏大,却也自成一方天地。若能顺利寻到一方秘境供族人休养生息,吴茱萸才能顺利卸下肩上重担。
“现在伽楼疯了,你们也无法再去异界了。”云君眉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对幽族人的同情又占据了上风。
司华年一路上沉默不语。
然而他心里的想法也只有自己清楚,他不恨桃夭了,他还是喜欢她。
或者说,其实他一直就没有恨过桃夭,他只是恨被桃夭愚弄后依旧忘不了她的自己。
在听到桃夭说幽族人准备前往异界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闷闷地疼着。不过意识到伽楼疯了并与吴茱萸反目之后,他心中却浮起一丝就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窃喜。
桃夭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只是那抹笑意不怎么真诚:“放心,主人已经摸清了空间裂缝的位置。”
那道空间裂缝,就在这石林之上。
然而摸清楚空间裂缝的位置,和他们能否顺利地利用异界石建立起空间通道是两回事。更多的可能是,空间通道对面是狂暴的混沌世界,而他们进去以后就会被扭曲的空间力量撕扯成碎片。
然而很多时候,明知道结局未必会如人愿,他们还是要顺着脚下的道路走下去。
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点,绝望才是。
“吴茱萸不是伽楼的对手。”司华年闷头闷脑地说了一句,“你们两都不是他的对手。”
桃夭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娇嗔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