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沅催他喝下牛奶,心满意足去睡觉,决然不知路琛说的每一句晚安都在向她告白。
那是疯涨的苗,沾了她的一丝温柔,连天肆意,蔓延整个心房,每一次碰触都在说。
——我爱你,路太太。
这世间,爱着陆沅沅的人太多,亲情、友情、爱情,每一种情感都温柔的包裹着她,唯有一个晋熙的爱带着心酸的遗憾与悔恨,尝过,是苦的。
仍旧是没开灯的房间。
晋熙从冰冷的浴池里爬起来,地板上的脚印铺满水渍,他全身麻木到要靠折磨自己才能找回丁点知觉,寒意从脚下传上来,到达心口处陡然有感应,他试图摘取那份触觉,却于无形中阵痛难忍。
直到弯腰,失声大笑。
那日,父母话还在耳边回转。
向来看不上他的父亲,手中的花瓶从他耳边擦过,溅起一地的碎片渣子,母亲踩着碎片过来假意扶起他,晋熙挣脱开,母亲往后连退两步,明明他没使上几分力,母亲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在一旁捂脸痛哭。
“孽子!连你母亲也要动手吗?”父亲的脚直接踢上他的肩,晋熙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双手撑在碎片之上,手心皆是划痕。
他敬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他父亲,是生他养他的人,父亲要打要骂他不可以换手,这是他的爷爷临终前的嘱托,这辈子他都要为晋家好,要为他的父亲母亲好。
可是这些年来,谁来疼过他?
他的父亲爱他的母亲,如果晋熙不出生,那个夭折在母亲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会重生,会听话,会享受父母的疼爱,他一定不会像晋熙如此叛逆,总之,谁都可以是晋家的孩子,除了晋熙。
他从出生就是带着父母的怨恨,他们嫌他是一个“杀人凶手”,是他亲自毁他们的另一个孩子。
父亲气他的沉默与疯狂,“晋熙,你想得罪霍家、陆家到什么地步?你想让我们晋氏毁在你手里吗?如今,你就此收手我们还有缓和余地,你这般咄咄逼人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一个女人没就没,你还想发疯到何时?你整天围着她转,旁人可都在看你的笑话,你嫌婚礼那事不够夸张,丢脸还不够,你还想把我跟你母亲拉下水,拉整个晋氏下水给你陪葬吗?”
连声逼问,把儿子当仇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父母,从不站在他的角度想一分一毫,他们可曾忘记,那场婚礼他们全程没有露过面,并且是拿了霍家的好处提前离场,如果真论起丢脸,其中还得有他们三分功劳。
到最后所有的果都得晋熙一人承担,他们抽离的干净,竟然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泼吧,他真不在意了。
手掌心的划痕渗出了血,从指缝间流淌的血滴到了满是残旧碎片的地板上,他不怕疼,亲人给予的痛对他而言挠痒痒一般,毕竟他们之前的亲情早就在他从父亲手里夺走掌权之位时就没了,现在的晋熙,身上套百毒不侵的盔甲,刚硬扛打,刀枪不入。
他走出熟悉又陌生的家,父亲的怒吼未曾停歇。
“晋熙,你迟早会毁晋氏,到那天,我们父子情义恩断义绝,就当我们晋家没有你这个人存在!”
很早之前,他就不存在了。
当所有人恶语对他,逼问他狠心阴戾的缘由,又或者是看他性情大变在暗处偷笑、嘲讽他深陷暗黑泥潭,他可以全然不在意,他做什么又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只有一个人,只有陆沅沅够资格质问他。
可惜,她已经懒得理他。
晋熙就是被抛弃在沙漠里的骆驼,他可以靠着自己寻找到绿洲,却在一夜之间迷失了方向。
他不得不承认,没了陆沅沅,他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一声叹气参杂夜风的冷,寒到晋熙笑出眼泪。
“你也不信我吗?沅沅,你也认为我是个卑鄙到极点的小人,为了利益特意针对你吗?”
是啊,他与希拉夫人的合作众所皆知,谁会信他?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第二次是真心,沅沅,我是真心待你。”
金城的冬夜,他背着她去医院,连鞋都来不及穿,那时是真的害怕她出事,一想到陆沅沅痛到没有知觉,他整个人也像死掉般脆弱,从那天之后他才想尽方法留在她身边,直至越陷越深又后知后觉,不是她缺他,而是他非她不可。
“你应该相信我,沅沅,我不会再背叛你,永远。”哪怕她误他,恨他,怨他,拒他于千里之外,“沅沅,为你,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要好好吃饭啊!
不要辜负他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