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越说越气不过,竟又扬起手,狠狠又扇了一巴掌。
重央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如同落在冬夜的雪地里,那些期盼的温情都被打散了。
他以后要做帝君,帝君不可以拘泥于小情小爱,帝君要断情绝爱,这是他母后给他上的第一课。
奶娘走了之后,母后又给他指派了新的奶娘过来,新来的奶娘对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总是寒着一张脸,让重央明白她的到来不过是为了完成帝后指派的任务,而不是真正像之前的奶娘那般对他交付感情。
他也不敢再依赖任何人,自己的真心交付给任何人,都只会徒增那人的压力,母后是不会允许的。
沉寂地过了一段时日,他便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棵枯槁的树木,再没有温情的灌溉,便要死亡,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母后说过,“成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
他便这样强撑着。
直到有一日,他随着骑射仙君外出打猎,众人纷纷散开,各自捕猎。
他手持威风凛凛的半月弯弓,捕获了一只梅花鹿,当他向前走去,准备将其收入储物袋中,一侧的草丛却突然发出窸窣的响动。
“出来。”他的神识早就探测出动静,冷着脸,缓缓出声。
“呜呜。”
那是一只极漂亮的九尾灵狐,就连见多了神物的重央见了它,眼神也微微一滞,呼吸微顿。
寻常狐狸都以白狐,银狐为美,但是眼前的这只狐狸年岁尚小,还未长开就已经破颇为艳丽,褐色的瞳仁如同琥珀一般闪着泪花,通体都是油光滑亮的火红色皮毛,它发出颓-靡的叫声,耷拉着脑袋,显得委屈巴巴。
更重要的是,它的后腿受了很重的伤,正汩汩冒着鲜血,那伤口不是人为造成的,更像是野兽的撕咬。
这只可怜年幼的狐狸,身上奶香味还很重,估计是哺乳期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你的娘亲在哪里?”重央见它受了伤,对自己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才收敛了冷凝的神色,温声问道。
“呜呜。”那只小狐狸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抬起前爪,轻轻朝他这边走过来。
重央惯来十分挑剔,身份尊贵又养尊处优,对寻常的美人美物都看不上,但是这只小狐狸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就想要接近,甚至有洁癖之症的他还想要摸一摸它。
小狐狸后腿受伤,颇是废了一番功夫才爬到了他跟前,匍匐在地,用头轻轻蹭着重央的裤腿,那是一种主动亲近的示好,以至于重央忘乎所以地将手轻轻放到了它油亮的皮毛上。
比自己想象的摸着还要舒服。
重央不舍得撒开手,他是个孩子,对这些美丽夺人的小动物有天生的亲近-欲,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洁癖,轻手轻脚地将小狐狸抱进了怀里,指尖磨挲着它柔软的背脊,一顺到底。
抱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手,对狐狸轻声细语道,“你受伤了,我拿灵药给你治疗,可能会有一些疼。”
这处丛林有无数凶猛的灵兽,他们出来骑射总是会受这样那样的伤,所以都随身携带了一些灵药,只是那灵药见效越快,痛楚便越剧烈。
重央面上浮现出心疼,却狠心地将药物抹到了小狐狸后腿之上。
“呜呜!呜呜!”小狐狸眼角立刻滑下泪水,后爪不断蹬着地面,它的嘴巴张得很开,对着重央龇牙。
“痛就咬我。”
重央深深地望着挣扎痛嚎的小狐,将手指伸进了它的口中,但是那种尖锐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小狐狸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善意,仅用舌尖轻轻舔-舐他的手指,嘴里时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痛呼声。
好在那灵药的劲儿很快过去,小狐狸的后腿就这样好全了,它的尖锐的吼叫也变成软萌的撒娇,爱娇地往重央身上蹭。
重央这时候放下心来,才发现那小狐狸鼻尖上竟有一颗可爱的小痣,更觉得这小狐狸与众不同,举世无双。
“小狐狸,你真可爱,我好喜欢。”
他冷白阴郁的脸出现了不自知的迷恋和放松,唇角微微勾起,修长的指尖轻轻抚着狐狸的绒毛。
不知为何,和这只小狐狸在一起,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那些铺天盖地的孤寂都消失殆尽,只要小狐狸陪在他身边,便觉得甚好,世界很圆满。
他就这样抱着小狐狸,从正午时分厮混到日落西山,望着暮色迫近天际,他才将狐狸放下,说道,“小狐狸,我得走了。”
“呜呜!”小狐狸依然是不肯,死死咬住他裤脚,呜鸣声里都是对他的不舍。
“乖乖,”重央复又将它抱起,像照顾小孩一般拍拍它的背,“我之后会来找你,你记得别走远让我找不着。”
“呜!”小狐狸这才高兴起来,用脑袋蹭蹭他的手,表示自己会乖。
直到走到很远,重央回头还能望见那只娇憨的小狐狸,歪着头在送他。
从那之后,骑射课成为他乌暗生活里的唯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