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刃的功法上提及,两刀之后,白龙的身体会疼痛异常,浑身释放出嗜血的龙息,非心上之人不得接近。若是旁人靠近,会被白龙身上流窜的龙气冲撞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云渺没将这些说法放在眼里,心中无畏无惧,他为了今日筹谋多日,做了那么多的部署,绝不可能因为怯懦而半途而废。
当他走到白龙身侧,白龙似是有了感应,发出凄厉忧伤的龙吟,那龙吟里没有半分杀意,反而带了几分委屈。它昂着头轻轻靠过来,试图贴近云渺修长的脖颈来汲取安慰。
云渺见他这般,嗤笑一声,白皙的手抚上白龙身上带着波光的鳞片,不得不说,这白龙的鳞片透着丝丝冰凉,摸起来十分舒服,令他有些舍不得下狠手。
“重央,你可记得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他将锋利的刀刃搁在白龙的脊背之上,看着那白得晃眼的如同水波般的鳞片,唇角的笑意揶着报复的恶意,轻声道,“你可知你每次咬我的耳朵,倒着撸我的尾巴,我是什么感觉?”
他话音刚落,便用刀子割开了白龙身上的鳞片,冷白的手指沾满了鲜血,将那银白的鳞片撕扯了下来。
那白龙立刻痛得挣扎了起来,龙身不断抽搐,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身边,也不敢释放出灼热伤人的龙息,痛呼之后,白龙眼眶里布满红丝,龙须耸动,不断地抽气,那是痛极无法宣泄的呼声,明明已是龙的神态了,却还依旧透着帝君的倔强以及龙族的高傲。
听见那几声凄厉的吼叫,云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遥想起以前的自己,生杀予夺之权都因为盲目的爱意落在重央手上,重央要他生,他便生,重央要他痛,他便能立刻滴下泪来。
何其可笑。
他微挑的杏眸倒映着微微喘息的白龙,它身上被自己捅出了两个大窟窿,血流如柱,浑身弥漫着血气,鳞片被自己剥落了大半,自己每撕下一片,便带来它痛苦的呻吟和抽气声,却没有半分挣扎,就如同自己的囚徒,受尽折磨却依旧甘之如饴。
这多像以前的自己啊。
就因着那没有丝毫用处的萌动和依赖,便将自己的所有都甘心奉上给对方,就算对方踩踏碾压,也觉得无所谓。
自己,可真是活该。
白龙此时已经是足够狼狈了,龙须轻轻煽动,鼻息微弱,眼眶因为生理性疼痛而溢出龙血,但那双墨色的瞳仁还是不错眼地盯着眼前的青年,见青年终于停下了施虐的手,还是忍不住靠了过来,龙爪小心翼翼地搭在青年消瘦的肩上,那人终是没有反抗,它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到那人冷冷说道,“你该不会以为那痴傻的小狐狸真的喜欢你吧?”
云渺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明只要抽走龙血,拔走龙鳞,一切便扯平了。但是他却觉得还不够,源于小狐狸心中的求而不得让他不停地说下去,势必要击碎男人最后一丝幻想。
比起自己以前的锥心之痛,这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若是重央曾经珍视过那个痴傻的小狐狸,自己何至于这般愤恨不平!可就是,就是因为眼前这人从未将那痴傻的小狐狸放在心上,让他心有不甘。那些无止境的牺牲和退让,如同芒刺在背,刺痛着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于是他又开了口,开始撒一些谎来挽回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那小狐狸心智就跟稚童差不多,他说喜欢你,也不过是喜欢一个玩伴那般。”
“帝君这般神祗,该不会真以为那小狐狸喜欢你是爱慕之情吧?”
他这般轻飘飘地说着,手摸上了白龙尾椎处的银灰色鳞片,那块鳞片颜色夺目,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就连触感都跟其他鳞片不同,其他鳞片都是滑滑的触感,而逆鳞则有几分干涩。
那白龙并未注意他手上的动作,而是瞪着眼等着他的下文,逆鳞是白龙的要害之处,就如同九尾狐的尾巴,带来的疼痛和刺|激都是加倍的,它却熟视无睹,只在意青年接下来要说的话。
云渺的手将那逆鳞抓在手心,另一只手持着陆行之刃抵在白龙的脊背处,他绝美的脸上蜿蜒着白龙的血痕,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妖媚颓靡,令人望而生欲,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恶念,缓缓开口,“帝君,您的小狐狸从未喜欢过你。那句喜欢,不过是儿戏罢了,切莫当真。”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刀刃便刺入了逆鳞的附着处,将其连根拔起,白龙面上立刻失去了血色,龙尾开始挣扎起来,眼眶泣血,身上所有鳞片的连接处都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浸泡在血海里的龙,不像是白龙,而像是一条血龙了。
云渺将手中的逆鳞拔下,毫不留恋地扔到了地上,冷冷地看着那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鳞片在那瞬间失去了光泽,变成一片普通的鳞片。
他手中的陆行之刃散发着草木色的光芒,有无尽的力量从那发光的刀刃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身体内,他感到比九尾狐族的灵力更为充沛更为强大的灵力,这就是陆行之刃的力量。
陆行之刃开刃了!
他冷冷扫了地上挣扎的白龙一眼,只见白龙的尾巴逐渐蜕变,变成了修长的腿,重央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已经将想说的都说了,也将想做的都做了,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
将陆行之刃收入袖中,云渺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虚弱干哑的声音,如同垂危之人最后的的倾述。
“你不是小狐狸。”
云渺冷笑一声,自己不是小狐狸,那谁是?莫不是在重央心中只有痴傻的,才是小狐狸,真是可笑至极。这样想着,身后却传来声响,那是膝盖重重落在地上的响动。
不,不可能的,帝君那般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他压下心底的猜测,转过身去。
只见男人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的喜袍,但他浑身都沾满了浓黑的血污,那是被自己拔出龙鳞之后留下的伤口,面白如纸,唇角残留着血迹,冷白的手上有天雷和血誓的痕迹,死死捂住胸前流血的大窟窿,墨黑的眸如同死寂的海,经不起任何波涛。而最重要的是,堂堂九重天上最尊贵无边的神祗,竟朝着自己弯下了高贵的膝盖。
果真是妙,高高在上的帝君,竟对着自己一个小狐狸行此大礼,云渺心中涌起快意,唇角爬上一抹笑意。
那人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卑微的祈求,“你能不能把我的小狐狸还给我?”
云渺心念一动,目光灼热地落在男人脸上,那里并没有自己期待看到的怨恨,而是写满了追思和怀念。
好啊,将小狐狸还给他?那谁又能拯救那只爱而不得最后身死的小狐狸?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面前之人造成的吗?若是他当初能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温柔,自己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兴许如今还是无尽之巅一只痴傻每天玩泥巴的小狐狸。
是重央让他知晓了情爱,又让他尝尽了苦楚,是重央杀死了那个痴傻的小狐狸,却又在这里假惺惺地要自己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