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绪下,他歪过去的头慢慢地抬起,露出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焦躁表情,左脸的下颚线也随着心情的变化,勾画出了凌厉的线条。
他很少出现这样的变化,若清瞧见他不一样的表情,心里舒服了,愉快地压下心底有关玩火的紧张感,选择收起撑着身体的力气,身子一软,靠在了澶容的腿上。
马车继续行驶。
车内人影不变。
若清和长公主一样,都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方才还说不许澶容动的人,这会儿又因为澶容听话而主动靠近澶容,实在是变化无常。
而不管澶容的心情,若清把头靠在了澶容的腿上,额头抵着澶容的膝盖,一只手伸长,懒洋洋地撩起澶容的袖口,将手心贴了上去。
冰冷的手心触碰到的肌肤很热。
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若清靠在澶容腿上的头因此往上移动,一双眼睛随之上抬,好似一只好奇的猫。
望着澶容露出来的半截手臂,见那白玉似的手臂肌肉正在蓄力,青筋暴起,若清忽地轻笑几声。
而后他轻慢地移开自己的手,让垂度很好的布料瞬间盖住澶容的手臂,不再缠着对方,只转着头把脸埋在澶容的膝盖上,不去看对方上方的反应,故意折腾澶容,将呼出的气吹向对方。
他大概在玩火。
对方怕是很难冷静。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总有一日他会把自己交给澶容,而这段不算折磨的折磨,也只是他驯服澶容,锻炼对方忍耐力的小把戏。
而这件事他懂,澶容也懂。因此马车晃了又晃,到底还是回归到平静之中,没有大胆的翻过去。
不多时,从马车上下来的澶容皱着眉,好似正在生气。
与澶容不同,若清的脸上却盖上了一层薄粉,好似吃了酒一样的飘忽又开心。
澶容今日去清原,八成是想与陈掌门说一下自己要随若清离开的事情。若清没想过陈掌门会简单的放他们离去,只是不知澶容与陈掌门关上房门说了什么,陈掌门最后没有拦他,只是很无奈的送走了他们。
不知是不是将澶容不受控制的怒气全都撒在了若清的身上。他们走时,陈掌门没有看过若清一眼,好似今日的来客只有澶容。
若清当然不觉得难受。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澶容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提起之前没办完的事,“你还有债没还,我们不能留在中都不动,你最好快些与长公主说清这件事,我们好先去找苦主,再去隐居。”
“不急。”若清盯着手上时隐时现的红线。寻找他罪债的事先被李悬念打断,又因为傅燕沉耽搁了有段时间。好在他现在的身体还算不错,他也不怎么着急去找。
他淡淡道:“既然都借了人家的势,就不能只拿好处不办实事,再说,与长公主交好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前些日子怀若楼与素音闹这一出,必然是算准了有人会趁机生事,我倒是不在意清原如何,可清原要是出事了,你也难办。”
“到时你袖手旁观,世人会唾弃你,你管了,我又不放心。”他说到这里撩起眼皮,打量澶容冷峻的面容,心平气顺地说,“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不会,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就算告诉我不管清原,也会背着我偷偷去管。与其让你一个人胡闹,还不如我想办法看着你,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必须说服长公主出手,只有长公主和我们联手,怀若楼的局才好破。”
“你想做什么?”
“我想怀若楼死。”若清毫不避讳,“清原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对你也是一件好事,为此,等下我们先随长公主回中都,与她说清我身上背的债,再看形势来决定什么时候走。”
“可你要借长公主的势力,必然要接手她的一切。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认为当你走进中都后,她还会放你离开中都吗?你是有掌权的心思对吗?”
澶容头脑清醒,比起感动,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若清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他没有立刻回话。
在两人的沉默之中,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布帘被风吹起,送进了一束暖光,又随着布帘落下的节奏消失。如此重复了几次,在光影交替的马车里,若清看着澶容,并不否认:“我确实有接下来的心思。”
澶容不想若清接受长公主送来的权利。
“我不是想拦你,我也知长公主推你当皇帝不是难事,只是皇帝没你想的那般好做,你一旦决定把自己绑在权力中心,你如今的逍遥散漫就要离你远去,琐事的事也会缠到你没有好好安歇的心思。”
老实说,这些道理若清也懂,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在打压李悬念,以及被清原人冷眼相待时,会格外关注权利带来的好处。
他暂时不想失去大声说话的底气。似乎只要握紧了手中现有的权势,他就可以在别人对他动手前,先去毁了那些足以毁了自己安宁的东西,会变得安全一些。
而他也清楚,如今的变化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可他现在改不了,也不想改,因此他止住了话头,不去和澶容讨论这件事,心里琢磨着澶容不想让他与长公主靠得太近的缘由,并想着如何去说。
等回到长公主这边,若清让宁英带着澶容先回房间,自己去找了长公主。
“怀若楼的事殿下是怎么想的?”
若清没有绕圈子,直接去问长公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