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是崔府君的生辰,所有道观皆有斋醮科仪,开坛供奉,云真观也不例外。
这日宫中钦天监也有仪式,龙象国师须得坐镇,云真观中事宜似乎就顺理成章落在了龙象国师的首席大弟子秦砚身上,而秦砚这几日要在西山练兵,离不开身,要是以往便由观中弟子作为,不过今年又有不同,因为云真观的首席大弟子康平王秦砚,今年喜得贵徒。
贺平乐作为三代徒孙,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换上道袍,贺平乐亲身顶上。
忙过早上的香客云集时,中午与其他师兄弟们坐在一处,整理香客簿子,就是今日在云真观中捐过香油的施主名单。
按照一般规矩,捐多者得上头香,所有祈祷仪式中也是第一个敬告天地的,因此不少道观都会让香客们去竞争头香,一轮轮出价,价高者得;而云真观在这一点上则比较随行,不推广,不竞价,也不明确表明卖头香,捐多少全凭自愿。
贺平乐看了一眼捐香油额度,第一的是城南沈府管家为主家祈福,捐香油三千两;排第二的是金水河罗氏,祈福家旺平安,捐香油两千八百两;第三是聚贤巷孙家,捐两千六百两……
“这位师兄,为何前几名的香客留的名字都这般奇怪。”
一般人捐香油恨不得把名字生辰八字都写上,生怕神仙降福降错了人,可云真观的香油簿上前几的名字却神秘极了,生怕别人知道是谁。
一位道长看了一眼香油簿后与贺平乐解释:
“不奇怪,这些都是常客。城南沈府是丞相沈琴家。金水河罗氏是中书令府老夫人。聚贤巷孙家则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家。基本上排在前二三十的都是朝廷官员,后面才是寻常人家。”
听人解释后,贺平乐将簿子又往后翻了翻,果然簿子前二三十留的名字大多都是神神秘秘的,三十名开外留的名字才是正常的。
稍微一想,贺平乐便明白为何如此。
云真观观主是龙象国师,有这层关系在,朝廷官眷们来添香油也就不奇怪了,而官员们哪里就。
沈家捐了三千两,今年的头香不出意外就是他了,届时云真观的斋醮碟会直接送去沈府,保他合家平安一整年。
旁边的师弟与贺平乐说:
“去年也是沈相得了醮碟,不过去年最高价是两千五百两,不知这些大人们从哪里得知这数额,今年竟全都加了些。”
另一个师兄感慨:
“咱们观主定下竞价的规矩,本是不愿百姓多花费,顺其自然,可咱们不买卖却让这些大人们私下竞价,还只三千两,我听说降龙观和白云观的头香都被竞价竟到了二十万两了。”
因为不竞价,所以百姓们不知道云真观的头香要捐多少,而官员们有途径知道底价,反而省了他们的。
“不可妄论。”年长道长从旁斥道,小道长们便只好收了声,不敢再议论此事。
贺平乐帮忙誊抄,只是最轻松的工作,但她誊抄了两页,道长发现她的字与一众师兄的隽秀字体相比,简直不堪入目,便委婉提出让贺平乐去做其他事了。
贺平乐转了一圈,大家对她太客气,繁杂些的活儿都不让她沾手,实在找不到活儿干,贺平乐干脆提了把扫帚到门外扫地去。
中午的云真观外没什么人,贺平乐刚扫了两下就听见一道马蹄声,回身望去,就见两人两马驶来。
在西山练兵的秦砚突然回来了,韩幸之随行。
“贺小姐。”韩幸之与贺平乐打招呼。
贺平乐把笤帚换了个手,迎向秦砚,问他:
“师父怎么回来了?不练兵了吗?”
秦砚翻身下马,将她手中笤帚拿过抛给身后韩幸之,可怜韩幸之刚落地连马都没拴好就给安排上了。
“练得差不多了,你在这儿累着没?”秦砚问她。
贺平乐摇头:“没累着,观里的小童都比我能干的多。”
秦砚见她耷拉着脑袋,头顶的道髻松松垮垮,莹洁如玉的后颈让秦砚自觉避开目光,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