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韩八尺命下人送来了一大桌美味佳肴,还有两坛好酒,季平安与琉璃二人单独大快朵颐,狠狠缓解了下这段日子的苦。
琉璃破戒后俨然一副好学生被校霸带歪了模样,盘膝坐在月光下,盛夏里夜晚屋外宜人。
酒肉下肚,脸蛋酡红,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明日的大事。
都清楚,等明天过后,二人只怕就再也没有这样清静的日子了,所以格外珍惜眼前。
席间不免说起从前,季平安又给她讲了一些过往千年遭遇的趣事,本来泥塑木雕的菩萨被逗的前仰后合。
若是给大觉寺的僧人们看到这一幕,必然大跌眼镜,然而琉璃又怎么会在乎呢?
当她抵达流湖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过往的枷锁,菩萨活了。
饭后。
季平安坐在庭院中望着夜空中的星斗许久,等夜色深了,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还不睡吗?”
“来了。”季平安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扭头跟在琉璃的身后,进了屋子。
琉璃愣了下,警惕地看着他:“你进我屋子做什么?”
季平安同样愣了下:“这不是我的屋子吗?”
二人沉默对视,才突然想起来,进宅子之前,是府里下人先收拾的院子,之后将下人赶了出去,也就上菜的时候进来一次。
两个大修行者都没有关注铺床叠被的习惯。
季平安不要说昔年国师的时候,就算是转生回来,也有黄贺那个童子伺候,从来不关心这等小事。
琉璃更是如此,在佛门的时候都是小尼姑做这些,她是素来不做的。
所以也都忽略了屋子的事,如今才明白过来,肯定是府里下人以为他们是“夫妻”,所以只收拾了一间卧房。
两人扭头看向床上,啧,双人的,两个枕头,没错了。
“要不我出去在院子里对付一晚?”季平安试探说道。
琉璃木然看了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修行者不拘小节,就在屋中睡吧,但须守礼。”
“好。”
于是,两个守礼的木头桩子脱掉外套,爬上锦榻,并排躺着,各自枕着一个枕头,中间空出楚河汉界般一条界限。
在极地睡石头几个月,如今终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本该是困意如潮水涌来,但许是因明日的大事,两人愣是都睡不着,吹灭灯后许久,琉璃忽然轻声道:
“你睡了吗?”
季平安闭着眼睛:“睡了。”
“……”琉璃撇了撇嘴,从仰面的姿势切换到侧躺,青丝妩媚地铺满了枕头,借助朦胧的月光,她看着黑暗中的男子,说道:
“当年,在井里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
“有。”
“我还没说有什么呢!”
“哦,那没有。”
“……你说你没有?!”
“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睡吧。”
“……哦。”
片刻后。
琉璃轻声说道:“我想还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