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张婶受周野之托,出面买下了夏鸢家的房子。
那时白母得夏鸢授意,几次三番试探她的真实意图,张婶都坚持说买房是为了儿子将来结婚用,家里人多地方小,儿子儿媳想搬出去住。
白母如实告之夏鸢,夏鸢跟她都信了。
但白母不知道,甚至连夏鸢都不知道,张婶只有两个女儿。
她的大女儿比周野大六岁,早已成家不在身边;小女儿彼时在邻市读寄宿学校,刚升高一。
而张婶口中的儿子,指的是周野。
周野给了她八万块钱,买房也是用的张婶的名字。
他没跟张婶说太多关于夏鸢的事情,只请她帮这个忙。
那时候无论是房子还是八万块钱对张婶来说都是巨款,她答应帮忙,但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安,坚持与周野签下了一份委托协议,以免日后为这套房子的归属问题生出些事端。
做了这些年的邻居,张婶为人除了有些聒噪,实在是个热心快肠的好人。
周野既然托付她来办这个事,自然是相信她的。
不过未免她有后顾之忧,周野同意与她签了一份协议。
然而就在这份协议签订好后的没几天,周野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走时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给张婶留下新的联系方式,更没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中间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张婶在外读书的小女儿放假,回来问她,住门卫室的那个哥哥怎么上电视了。张婶才知道周野如今成了公众人物。
她几次试图跟他联系,全都无果。
直到城市改造,各个地方都在拆迁,张婶自己的房子也被拆了,只比夏鸢家晚几个月。
当年的拆迁政策有货币补偿和房屋补偿两种形式,张婶拿不定主意,又联系不上周野,几经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房屋补偿。
开发商承诺原地还建,并且在原面积的基础上多补三十个平方。
这不是张婶自己的房子,多大都不与张婶相关,她看中的是原地还建这四个字。
周野当初想买这个房子的意思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如果夏鸢回来了,这里还有她的家。
因为那份委托协议,张婶代替周野签下了那份拆迁同意书。
那之后没过两个月,拆迁开始。
周野回来了。
当他一身西装革履再度站在张婶面前,张婶第一反应是不敢认他,第二反应就是红了眼眶。
多年不见,如今的周野眉目间的冷淡与苍凉让张婶不禁想要落泪。
她将周野迎进家里,两个人从傍晚谈到入夜。
周野没说他这几年的都在做些什么,张婶也没问他都过得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也不必说,只看他如今的派头与模样便可知他过得不容易。
人生的规则,从有到无往往只是一眨眼之间。
而从无到有要经历的,却是数不清的艰难险阻。
张婶对他说了这几年来梧桐镇的情况,也说了自己试图与他联系却都没有结果。
说到夏鸢的房子的时候,张婶一度懊悔自己没有再多考虑一些时日,兴许她再拖一阵,就能拖到周野回来自己决定。
但周野听到她说她同意了原地还建的方案,却十分感激。
张婶想到了他的想法,保留了他的初衷。
这实在令人意外又惊喜。
张婶抹着泪表示,当年他和夏鸢之间的事情她不清楚,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她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尤其是夏鸢。当年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周野,以为两个人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了个背井离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