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师没好气地瞪喻见一眼,把笤帚往地上一扔,“是谁不许我们动他住的房间,逢年过节自己进去收拾,有时候还偷偷一个人抹眼泪哭鼻子?”
池烈离开后,他住过的那个房间并没有分给其他人,依旧保持着曾经的模样。
每过一段时间,喻见就要打扫一遍,偶尔也会对着少年留下来的东西发呆。
一本书、一支笔,哪怕是还没使用的崭新草稿纸,都让她想起从前。
他给她讲题时低沉的嗓音,捏紧碳素笔的冷白手指,和着蝉鸣的风从教室窗口吹进,拂动少年额前细碎柔软的黑发。
喻见哪里想得到,董老师居然会当面拆自己的台。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狠狠瞪了眼已经开始抿唇的池烈。
然后冲大虎伸手:“笤帚给我。”
她看他就是欠收拾!
池烈立刻收起了笑容:“别别别,够了,这么多小孩儿还看着呢。”
刚才那一场追逐闹得动静不小,大虎又在一旁不嫌事大地替两边呐喊助威,除了腿脚不方便的小孩,院里的孩子都跑出来看热闹。
被一群小豆丁围着,喻见要保持姐姐的良好形象,最后忍了忍,没有真动手。
董老师也终于给了池烈面子:“既然回来了,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池烈笑着点头:“那太好了,我想吃您做的红烧鱼块。”
董老师红着眼睛瞪他:“把你美的!”
接着转身往厨房那边走,还不忘带上闯祸的兔子:“你是不是又搁外面打架了?过来!给我收拾鱼!”
兔子灰溜溜跟上,顺便拐走了还想继续看热闹的大虎。
午饭刚过,现在还不到饭点。
和从前一样,喻见搬了两个小凳子,分给池烈一个,两个人并肩坐在榕树下。
七年的时间,大榕树生长得更为茂盛,树影绰绰,几乎能覆盖一整个前院。
而当年坐在树下,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也已经慢慢长大。
回到福利院,池烈就恢复了从前那幅懒散恣意的模样。
他也不在意身上做工考究的西服,懒洋洋往树干上一靠,瞥了眼身侧的少女,倏忽笑起来:“你怎么光看着我笑?不说话啊。”
已经在树荫下坐了好一会儿,喻见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偏头看着他,眼尾还带着一点儿薄红,眸子落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
听到池烈这么问,喻见笑了笑。
并肩坐着,她的手被他抓住,他一如既往体温低,掌心相触的地方却滚烫。
想了一会儿,她说:“我过得挺好。”
通常情况下,久别重逢的时候,应该问对方过得好不好,但喻见并不问这个问题。
她只是轻声说了句,然后又慢吞吞重复一遍:“真的很好。”
抛开等待池烈不谈,这些年,喻见过得确实很不错。
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平城大学,她也是四年绩点第一。本科毕业后跟了现在的导师,导师能力强脾气好,又关心学生,喻见的学业可谓一帆风顺。
算是完成了程院长让孩子们好好学习的嘱托。
少女说得平静,温柔的,云淡风轻。
池烈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瞬间收紧,停顿片刻,才若无其事放松。
“吃完晚饭我有事,今天不能在这儿过夜。”
他不说他过得好不好,也不继续追问。先抛下这一句,又说,“明天,明天我去平大报道。”
项目归项目,当年高考时,他也被专门送出来参加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