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往车门那边走,手腕被牢牢扣住。
少年瘦削得厉害,连带着掌心也没什么肉。她被他抓着,腕间顿时硌得一阵生疼。
根本无法挣脱。
“我们不回去。”
紧紧拽住她,他说,“不回岑家,也不回福利院。”
池烈语气极平淡,寻常的,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都没抬头看喻见,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却莫名有种让人笃定信任的感觉。
喻见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坐下。
池烈也松开手。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地铁飞快穿过城市下方的隧道,轮轨摩擦,风声震动。
地面上,全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渐渐远去,斑驳老旧的多层楼房一茬一茬,野蛮而肆意的疯狂冒出。
四十分钟后。
末班地铁准点到达终点站。
这一站乘客不多,基本都是在市里忙碌的白领。一天超负荷的工作让他们万分疲惫,无暇注意一同出站,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和少女。
夏夜晚风微凉。
喻见身上的蓝白短袖被风吹动,她站在街角,看着池烈走进路边的小卖部,再出来时,手上拎了个塑料袋。
不透明的黑色,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
“走吧。”
他对她说。
喻见没动,谨慎地停在原地。直到池烈往与福利院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站在十几米外、半明半暗的路灯下冲她挥手,这才小跑着跟上。
深夜的老城区格外安静。
一开始,街头巷尾还有冒着热气的烧烤、摆在柏油路两边贩卖廉价饰品的小摊、拖家带口出来在洋槐下打扇乘凉的居民。
渐渐的、那些讨价还价、家长里短的闲谈被抛在身后。
只有小飞虫在道路两边的路灯下聚集,发出振翅的微弱嗡嗡声。
再走远一些。
昏黄路灯和飞虫也看不见了。
疯狂生长的野草上方,大半轮月亮悬在空中,月色溶溶,照亮近乎于荒芜、被人遗忘的城市边际。
“池烈。”野草渐渐齐腰深,喻见不太敢继续往下走,“你到底要去哪儿?”
先前她以为池烈要带她回他住的地方,但离开喧哗的街巷,走着走着,就是毫无人烟的荒地。
甚至都没什么路。
喻见要跟着池烈拨开荒草、踩过野花的步伐,才能跌跌撞撞、很是勉强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