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青玄道君,顶着那如山的重压,面皮涨红,却仍旧冷哼一声:“仙尊大人果然好大的排场,怎么,是准备以一己之力,来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我竟不知,曾经扫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剑尊大人,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败类?”
应无咎深吸一口气。
“青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敬你几分,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说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多,可曾让他人说过一句?世间可没有这么霸道的事。我应无咎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人皆知,我若于心有愧,剑心自会损毁,今时今日,我所行的,也不过是为寻一个真相和公道。”
青玄面皮红了又紫,几瞬之后,只冷笑着扔下一句话:“呵,你最好说道做到,真能如你所说那般,只为真相公道!”
应无咎无奈摇头,这才看向游鲤鲤。
“游鲤鲤,”他叫她的名字,眼里有期冀的浮光跃动,“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游鲤鲤看着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想听什么。
供出小绝的存在,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切都是小绝的错……可是,先不说她不会交出小绝,就算她真的那样做了,就能够平息一切吗?
她是天真,但还没有那么天真。
毕竟刚刚应无咎的话,听起来那么耳熟,好像在几天前,就听到过类似的话。
——游鲤鲤,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别害怕,只要你老实坦白,上清宗绝不会害自己的弟子。
可是那时,明明眼前这一切都还未发生啊。
为什么那时候就要她坦白呢?为何那时候就觉得她需要“坦白”呢?
游鲤鲤看向上清宗掌门。
须发皆白的老人也看向她,表情不变,长长胡须下的嘴唇微动:“看在仙尊的面子上,我早问过你,也给过你机会。”
游鲤鲤没有意外。
果然……掌门早就知道了啊。那么,除了他,还有哪些人早就知道呢?
高台上这些人,这些门派世家们的头头脑脑,这些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有多少人是被动入局,又有多少是设局人呢?
青玄道君肯定是后者了,其他凌烟阁高层们的脸色……事先不知情的可能性似乎完全没有,甚至说不定青玄只是他们推出的一个代表罢了。
为什么?为了裴栩?
那么裴栩呢?他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往日天天到上清宗报道的人,为何偏偏今天没有来呢,是被什么绊住了?还是……故意不来呢?不过说到底,就算是故意不来,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她拒绝了他那么多次,躲了他那么多次,人家心灰意冷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总不能不需要时撵人走,需要时又怨人家没来吧……
游鲤鲤又看向那些不认识的门派。
汐音门、望仙门、空禅派、灵傀派、归藏派……
他们看她的眼神,有的愤怒,有的鄙夷,有的仿佛看猎物一般地势在必得……而第三种,竟然占了多数。
果然。
大部分人都早就知道啊。
好像只有她一个傻瓜,被傻不愣登地蒙在鼓里,一步步跳进这个早就布设好的局。
为了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讨厌她?不喜欢她?
这不成立,毕竟眼前的这许多人,她分明都不认识。
那么,只能是为利了。
可她身上,又有什么利可图——
啊不对,她想起来了。
她身上,还真的有利可图。
还是一说出去,就能让天下所有修士都为之痴狂的利。
溯世书。
仅仅是绝灵之井不会让人那么痴狂,只有溯世书,那个传说中开天辟地,创造了整个琅嬛仙界的存在,才能打动那么多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