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微微一愕,大约是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少的信息,寻瑜就已经想得细到这个地步。
“不错。”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临渊了然。
他说:“在文鳐鱼族内,所有小孩都要长到一定年龄才会起名记谱,因为中途就有可能被选中去做童探。如果被选中,就不会记在族谱上,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挑选的流程,理论上来说是人人公平、只看资质的。我当时还小,也不太懂,但现在想来,最后被选中的,确实都是旁支孩子,本家的一个都没有。”
寻瑜应道:“水族的世族制度非常牢固,已经占据了最高地位的人,只需要享受多年来摘得的果实,自然不会再送后代去吃苦受难。”
临渊不言。
话说到此处,也没什么可再聊的了。寻瑜和灵瑾将临渊留在此处,便要告辞离开。
但走了几步,灵瑾却又回了头。
她问临渊:“既然你真是水族,当初聊天的时候,为何会特意跟我聊起文鳐鱼呢?既然这就是你的真身,你将这件事告诉我,不怕暴露吗?”
临渊愣了愣。
他的手指微微曲起,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留恋、惆怅之色。
临渊说:“这大概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告诉公主吧。我其实隐隐希望,公主能真正了解我一些。”
这时,他抬起头来,平视灵瑾。
“事实上,在翼国的这些年,我对翼族的观念已经改变了。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因为公主。”
临渊微微凝神,侧脸浮出一丝绯红。
他说:“不怕公主取笑,我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曾经想过许多。想过自己能做什么来弥补,想过公主什么时候能用得上我,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我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公主,公主会是什么反应,还想过……要不要就这样脱离水族,永远留在翼国,只要能留在公主身边。”
临渊说到这里,话语已经逐渐变了味道。
他的目光直直凝视着灵瑾,像在渴求着她的垂怜和许可。
灵瑾直视他的视线,微微一愣。
但灵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寻瑜已经待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灵瑾的手,强行打断她和临渊之间古怪的气氛,高傲地道:“好了,你的诉求和悔改之心,我们已经充分了解了。具体要怎么安排你的去向,还要等女君与众朝官讨论之后,才能有决议,在此之前,你除了不能外出,还是待在药庐里,一切照旧。”
说罢,他拉住灵瑾,对妹妹道:“我们走吧。”
“等等,哥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灵瑾看向临渊。
她问:“你刚才说,文鳐鱼一族要长到年龄才会取名记谱,那你在来翼国之前,有自己的名字吗?”
临渊怔了怔。
然后他笑道:“没有。被选为童探以后,我们就只用代号区分了。师父给我起的名字,就是我第一个名字,也是唯一一个名字。”
离开药庐,返回凤凰宫的时候,不知为何,灵瑾感觉兄长的脸色臭臭的。
她轻轻拽兄长的衣袖,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寻瑜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道:“我很好。”
“真的吗?”
“当然。”
“可是,哥哥你看起来,怎么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是因为临渊的事很难处理吗?”
“你的错觉。”
寻瑜的语调莫名生硬。
他不屑地说:“只不过是混入一个水族暗探而已,还不算是能威胁翼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