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这辈子见过许多渴慕力量的人。
弱小的人渴慕力量,强大的人品尝到了强大的好处,于是便更渴慕力量。
前者如沈退之流,曾为弱者,品尝到了这个世界给予弱者的苦难,于是便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为了权力和力量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背叛,最终不择手段的成为了自己曾经渴慕的强者,然后像曾经给予自己苦难的强者一般,将手伸向更弱者。
后者如曾经肆虐整个修真界,给人族留下无尽阴影魔族十二尊魔之流,他们本就是强者,但力量总是会让人上瘾的,品尝过力量带来的种种好处,又没有足以抑制自己欲·望的能力,强者渴望着更强大,就将给整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前者或许只能祸害身边之人,后者确实能祸害整个世界。
所以年朝夕总是厌恶这样的人,在她心中,这样的人无论有多少权势,有多大的能力,都不配被称为强者。
强者应该是像父亲那样的人。
有颠覆修真界的力量,却懂得约束力量,已见过这世界上最广阔的景色,却仍旧会为了弱小的生命驻足。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和强大的肉·体相媲美的,本该是强大的灵魂。
一个强者若是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那究竟是自己控制了力量,还是力量控制了自己呢?
那样的强者,在年朝夕心中都只不过是力量的傀儡罢了。
净释不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坦言自己渴慕力量的人。
但她见过这么多渴望力量的人,他们为了力量做出种种常人难以想象之事的人,但在年朝夕心中,他们最起码都还是正常人。
而净释不一样,此时此刻,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疯子。
能说出自己为了力量才放出恶蛟的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哪怕是在两百年前,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攻打月见城的那个魔尊也从来没打过放出恶蛟的主意。
他瞄准的月见城,一是因为这月见城的上一任城主是战神,他以月见城为缺口攻破修真界,是为了给魔族一雪前耻。
那个魔尊千方百计的使计触动困龙渊的封印,打的是让他们内部消耗的主意,而不是真想把那恶蛟放出来。
毕竟,若是那恶蛟真的出来了,那他这个魔尊差不多也做到头了。
哪怕再往前推,父亲那个时代搅弄风云的十二尊魔,他们那样仇视父亲,但父亲要出手封印恶蛟的时候,他们仍默契一致的不对父亲趁虚而入,默认让他封印恶蛟。
毕竟恶蛟虽然堕魔沾染了魔气,但可不会因此对魔族留手,恶蛟不除,等它把人族折腾的差不多了,那下一刻轮到的就是和人族离得最近的魔族了。
有人能封印得了恶蛟,他们巴不得魔族不用出力。
哪怕是他们之间最焦灼的时候,也没有谁敢打恶蛟的主意。
可眼前这个和尚却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要恶蛟摆脱封印,仅仅是为了力量?
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他真的觉得等恶蛟完全摆脱封印,彻底恢复全盛之后,作恶惯了的恶蛟还能乖乖听他的话?还能成为他手中的力量?
他拿什么能让它听话呢?令它摆脱封印的恩情吗?
届时,恶蛟第一个要吃的怕不是就是他!
年朝夕试图让自己理解一个疯子的脑回路。
淦!根本理解不了!
而此时,雁危行与恶蛟之间的试探也已经结束,恶蛟突然发难,周身死气暴涨,引动了它最开始侵蚀入雁危行体内的死气。
雁危行却连吭也没吭一声,提剑斩向了那磅礴袭来的死气。